返回红线(1 / 2)成了偏执皇帝的首页

22、

叶十一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他会以这种方式步入平康坊。李固驱使犯人似的,驱赶着他,不情不愿一头扎进脂粉堆里。

翠红楼合该是全长安城最热闹的院坊,除了今夜。黄衣公子负手,俊朗面孔看不出喜怒。走在他身前那位漂亮小公子垂眉搭眼,步伐挪得艰难。

翠红楼的鸨妈年轻时便是有名花魁,过了三十,仍风韵犹存。前些年领着赚来的银子为自己赎了身,无依无靠的女子,旁的也不会,便重操旧业,拾掇起这烟花生意来。

只是,要在长安这般龙蛇混杂的地界站稳脚跟,光靠看不出年龄的漂亮可不够,得有一副慧眼。

春风嬷嬷甫见那二人,便心下一惊,道是贵客来了,堆满挤出褶子花的笑容迎上去,尚未靠近,便被黄衣贵公子身后冒出的侍卫拦下。

“哟,哪儿来的贵客?”春风嬷嬷并不气馁,一根绣君子兰的香帕掩唇浅笑,芙蓉面水蛇腰,纵使徐娘半老,亦能见当年红极长安的身段。

“这不是叶家小郎君么?“嬷嬷认出了他,惊呼:“呀,有些时日没见了!上个月便听闻你从边塞回来,怎地回来了这么久,也不来看嬷嬷一眼?”

她嗔笑,遇着了熟人的嘴巴不停开合,上下唇一碰,喋喋不休:“嬷嬷念着你呢。你去问问全长安的人,都晓得我日夜为将军祈祷,盼您在战场上平安。”她回身望向厅堂内诸位客人,香帕挥扇:“大家伙说是不?”

众人哄堂大笑。

叶十一涨红了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想让她别说了,又不敢在李固面前轻举妄动,遂低头沉默。

反倒是皇帝先开口:“你们很熟。”

春风嬷嬷转眼望向他。

天下着明黄衣裳者,无非皇室中人,又能与叶十一同出入,八九不离十,姓的是李。

春风嬷嬷不着声色地讨好,扭了腰肢一福身:“我们这儿的姑娘,讨人喜欢。将军常来,自然便熟识了。”

哑巴吃黄连的将军倒抽一口凉气。他也并非独自来,相反,他很少一个人跑这种地方胡闹,常常是陪朋友。

叶小公子除去少时顽皮,论功课学业、练武习艺,向来是长安爷娘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少年英才,十六封将,生于功勋显赫的叶家,长姐还是陛下发妻。

每逢寻欢作乐,长安纨绔总以能请到叶家公子为荣。叶小将军好说话,不善拒绝,人家三番两次递来拜帖,再推辞不得,只好跟着来了。

狐朋狗友们逛遍窑子,不把好学生叶十一拖下水,绝不罢休。逛窑子也就罢了,少不了在他面前胡侃荤话。

翠红楼里的姑娘最有味儿,姓张的纨绔说的头头是道。那帮人来翠红楼最多,连带着叶十一混了个脸熟。

落在旁人眼里,倒真有那么几分白玉面青骢马、风流数少年的意思。

李固视线移向他。

叶十一只觉如芒在背,恨不得转身便走。

皇帝铁了心戏弄他,负手而立,不动声色,只眼角施施然地使了个眼神。

陈明了然,附在春风嬷嬷耳旁道:“贵人驾临,不便闲人在场,请嬷嬷遣去诸客。今夜所亏银两,我家公子尽数奉上。”

春风嬷嬷笑容僵住,纳了闷:“什么贵人?你可知我这翠红楼不待客,一夜要损失多少钱财?”

魏公叹气,自袖口里抽出银票,默默塞入她手心。

春风嬷嬷见钱眼开,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待看清银票上戳记,心跳险些骤停。她连忙招呼龟奴:“快来!送客!”

银票底下印着票号,那是官府的标记,再往前戳祥元初年字号,是本朝陛下登基时的银票。

纵观当今天下,这样的银票,拢共不过十张,是皇帝登基那年,特意制作了留存私库中的银票。

这人,不仅姓李,他就是皇帝!

春风嬷嬷想不通,从前姓张的、姓孟的、姓乱七八糟的,叶小公子身边总是围绕着嗡嗡叫的纨绔们。

全平康坊的青楼都知道,叶小公子去哪儿,哪儿就有银票赚。因他那帮有钱朋友,总是围着他。今儿个怎么,还把皇帝也带来了?

春风嬷嬷感叹半天,心想,叶小公子这摇钱树名号,这下彻底牢牢坐实了。陛下一出手,就俩字,阔绰。

李固拽住叶十一手腕,几乎是拖着他上楼。

将人扔进天字号房中,身后的春风嬷嬷也来了,小心翼翼地:“公子,这翠红楼今晚的姑娘,都是您二位的了。”

春风嬷嬷偷眼打量,黄衣公子侧颊绷紧,似乎在忍耐着怒火,而叶家十一缩进墙角,恨不得离他远之又远,两人间的气氛,怎么瞅怎么不对劲。

“都叫来。”李固咬牙切齿:“让他挑。”

莺莺燕燕,花红柳绿潮水般涌来,过于强烈的脂粉气在逼仄屋内拥挤回荡。

许是皇帝威压太甚,青楼女子不敢靠近他。李固伸手一指快缩成虾米的人:“去服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