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睡意浓重。 林嘉指了条路,江羊走进洗手间抹了把脸。镜子中水珠映着她苍白的脸颊,嘴唇没几分血色,很憔悴。 伤刚好,她不该熬夜的。 江羊精神有些匮乏,先前将脑中的线索试图联系起来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两个同样遭遇的女人,不明下落的于世初,不知是谁提供的目像…… “感情想担这个职还得能当侦探。” 江羊拧下水龙头,揣着种种想法回到座位上。 办公桌前充斥着怀疑的气氛,众鬼面色肃穆很少说话,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有些稀薄。 “要不你去睡会儿?”焦子昂接连通了几个电话,声音有些低沉。 总不能搞特殊吧?江羊垂眸看着笔记本:“等事情结束吧。” 吴浪凑过头来:“焦哥,我困啊,要不我先去睡?” 焦子昂冷笑连连,一言不发,一双眼跟生了钩子似的,戳地吴浪感觉头皮发麻,赶紧嬉皮笑脸地圆场,说开个玩笑缓和缓和气氛。 “白先生这么慢啊。”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确实有些慢。 外面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倾洒进二楼,清晨独特的清爽凉意却浇不灭室内涌动的暗火。 江羊啄了口咖啡,从怀疑于世初被掉包至今,过了三个多小时。众人的神情皆是疲惫不堪一览无余,林嘉一个姑娘居然是精神状态最好的,音容依旧。 这三小时里。 “于世初”一路从天台直下操场,没多停留又奔向各大馆场,就连图书馆都没放过。 林嘉猜测这是在找体育馆,因为最后两具尸体在那。 赵平很冷淡地嘲讽了句,就她脑子活,怎么不想想于世初在哪? 林嘉算是个理性的人,对于这种无端挑衅的行为很不齿,平静地看了赵平一眼,好像在说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就像是炸-药-桶一点就着。 江羊这么想着,却是没有说话。赵平和于世初关系不错,现在暴躁得很,她不想惹这个祸。 “为啥不断目像?”焦子昂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抽剩的烟屁股都往嘴边送,“他换掉于小子的时候就该断。” 如果提供目像的真是厉鬼,确实早该断了。 众人对此不是没有怀疑,而是不觉得于世初会拿自己开玩笑,且时间跨度太久,久到他们对厉鬼的身份信了大半。 “于世初”没找到体育馆,呼吸渐渐沉重。 林嘉道:“他开始急了,应该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自作聪明。”赵平嗤笑道,“说不准故意喘给咱们听,把真想办的事藏起来,混淆视听。” 江羊:“……”这都能怼起来? 要说“于世初”调节心态真是把好手,喘没几声,循着剩下的建筑真找到了体育馆。 两具尸体一个横躺在篮球场上,一个被倒扣在观众台前,身躯完整,但头部都有一块很大的凹陷,红白交杂着往外流泻。 “找到了。”赵平低低地笑了声,没在意焦子昂投来警告的眼神,去楼下泡了被咖啡,好像能怼到林嘉他很高兴。 咖啡浓郁的香味,似乎吹走了别墅里阴沉沉的气氛。 他一上楼,就觉得众人神色都放松了许多,林嘉眼神更是逗留在他身上。 赵平抹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什么?” “没什么。”林嘉笑道,“确实是找到了。” …… “何苦?” 简单的一句话从屏幕中传来,惊得赵平手一抖咖啡差点洒出去。 这平静中能拽得二五八万,天上有地下无的语气,他认识的人里除了白平生,谁还能做到这地步? 画面里,白平生依旧是白袍着身,手上提着一盏火光渐弱的油灯,滞留在半空中。 他面容清俊,衣袍无风自动,确实出尘,但那眼底无动于衷的静,让人无法多看两眼。 江羊也不敢多看。 在她眼里,这男人出场仿佛自带雷劫,再想起他做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更觉得没眼看。 “糟了!”焦子昂熄了烟,一拍大腿懊悔地道:“吴浪,你先前告诉白先生没?” 吴浪看到白平生后整个人就差没直接睡过去,睡眼惺忪:“说啥?” 林嘉冷冷瞥他一眼:“提供目像的很可能是厉鬼。” 吴浪想到白平生的品行,脖子上出了密密的细汗,嘴巴哆嗦着没敢说话。 看他这情形,应该是没说。 焦子昂连忙打开语音,把事情从头到尾以最简练的话说了一遍。 白平生听完,依旧在半空不落,从画面上看完全是在俯视,他道:“你是方元童?” “是又……啊——”沙哑的声音从屏幕中传出,话到一半,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啸,如同魔音灌耳,一阵阵刺心的失声痛叫,扰得江羊心烦。 赵平一脸震惊地从椅子上坐起,两步并一步,甚至有些磕磕绊绊地挤到话筒边:“是世初的声音!是世初!” 他说完,却没发现周遭异常安静。 林嘉轻抚了下一头秀发,言谈间风情万种:“都不是聋子,听得出。” “白先生手下留情,那是世初啊!”赵平没理她,情绪激动连着喊了好几声,生怕白平生听不清楚。 焦子昂眼神怪异:“赵啊,白先生又没做啥,你瞎激动啥?” 赵平回过头才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神色,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这,这都叫成这样了……” 江羊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顶了顶吴浪的胳膊:“你看见白先生做什么了没?” 吴浪摇头说:“白先生头发丝儿都不带动一下的。” 赵平还想说什么,被这一茬整得尴尬地住了嘴。 不知是白平生装逼的姿势太过高雅,还是厉鬼被那丝雷劫的味道惊了魂魄,于世初就这么原地变回来了。 画面一度对准地面,还在轻微的发颤,应该是他趴在地上导致的。 白平生面无表情:“你是方元童?” 于世初回了魂,一时间说话有些磕巴:“我,我是世初。” 白平生沉默片刻,又问:“被厉鬼附身了?” “对——”于世初的声音痛苦又压抑,“白先生,求你带我回去,求求你——我不想死!!”他说完,又咚咚地磕了几个头,视线终于向上,看到了白平生那一双无情的眼。 “你已经死了。”白平生相当无所谓。 于世初:“再出不去就是等死!我给您做牛做马,陪您观山看海都成,求求你带我出去!” 吴浪笑着对江羊打趣,白先生就是爱捉弄人,不过于小子也聪明知道他平时就喜欢山山水水的。 “你陪我?”白平生似乎生了点兴趣。 于世初点头如捣蒜。 “我想看江。”白平生语气毫无波澜,身姿轻盈,缓了两步像是走空中阶梯,漫步至地面。他认真地说:“澜江。” 江羊:“……” 这要不是知道他抗揍到能挨雷劫不死,就冲他这张欠揍的嘴和扭曲的性格,都不知道死多少次。 于世初反应还算快,连忙答应,只要能出去陪他从江头看到江尾都行。 “还有咱客户呢?”焦子昂突然发问,“工作室招牌不能砸了,得找回来。” “不行!”于世初斩钉截铁地拒绝,“那贱人心思歹毒,要不是她隐瞒真相,我能轮到被厉鬼附身?” 此言一出,焦子昂也没了话。 白平生收起那盏即将熄灭火星的油灯,说道:“先找厉鬼。” 于世初嘴巴张合了两下,最终没有反驳。 出人意料,白平生并没有走出体育馆,而是逗留了两圈,走进了一个女生更衣室。 “江羊。”白平生突然喊了声。 江羊:“……在。”她很不想搭理,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未免以后被穿小鞋还是应了合适。 白平生:“我观你命相。” 他开门走了进去,不紧不慢地向前,说道:“你命中缺桥。” 江羊一脸懵逼:??? 缺桥……她水性好的很能缺什么桥,鹊桥? 白平生并没有解释,而是顿步停下,拉开了一扇衣柜的门。 门内,一个小姑娘吓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显然是吓得不轻。等到于世初看去的时候,二楼众人皆震惊,这不就是失踪的邱如安?! “是你?”于世初一愣,几乎在瞬间,目光自惊愕变得狠辣,他冷笑:“还知道躲?你今天就算躲到无间地狱都没用。” 他举起手,掌心中凝聚出一道黑雾。 邱如安见状惊恐地叫出声,双手紧紧护着头哭的更凶。 白平生一挥手散去那抹对雇主来说极具威胁的黑雾,他神色平静:“带她出去。” 于世初又尝试了一遍,始终凝聚不出黑雾,这才看向白平生:“要不是她有问题,我能轮到这种地步?谁都行,她不能出去。” 江羊想了想,换位思考,她要是于世初也不会让邱如安好过。 白平生没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于世初。 “救我——”邱如安哭叫,扒着白平生的大腿不撒手,“他疯了,这人疯了,救我——” 江羊捂着耳朵,这小姑娘哭起来正儿八经是震天动地,炸得耳朵疼。就这还是转播,更加无法想象现场的白平生作何感想。 不过……雷劫那么大动静都扛得住。 这应该也没问题。 于世初知道白平生在自己动不了手,退去一边,神色不善,双目一直盯着邱如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