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夏迎冬往。待皇城中将那迎春、芙蓉、金菊、腊梅开过三个轮回,三年也就过去了。
说起来,也快得很。
兴平四年,秋分时节的黄昏,林芙乘轿离开皇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林府。为的是半年后,能正大光明、热热闹闹地出嫁。
林府上下,据说,已为这个忙活了快一个月。林芙坐在轿子里,一路上不停地掀起轿帘往外头看。直到终于远远看见张灯结彩的家门口了,才觉得眼睛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华莲安慰她道:“小姐怎么还哭了呢,快别叫老爷看见,不然,一家子定要哭成一团了。”
林芙忍住眼泪道:“爹爹怎么会哭呢。”
水芝眼圈红红道:“怎么不会呢。小姐进宫后,老爷天天在书房念叨小姐呢。有好几次,都看见他偷偷抹眼泪,只是从不在人前说罢了。听说过两天连大公子也要回来,老爷肯定欢喜得很。”
林芙听了,便催促外头车夫道:“快,再走快一些。”
林府那扇由绿荫石兽看守的朱木正门,从来紧闭,今日竟给大开了。那红灯笼在门前小官道上足足挂了两排,府门口正噼里啪啦燃着鞭炮。林芙老远就看见爹爹和二哥的身影,都正经穿着官服,一见她车马转来,便立刻下了台阶,前来迎接。
林芙立刻让车子停下,然后提着衣角跳下车,飞奔过去道:“爹爹!二哥!”便一头撞进了二哥怀里,差点给他拱翻一个跟头。
林铖眼含热泪呵斥道:“不成体统!在宫里学了三年的规矩,都学到哪去啦?”
林菀笑着摸摸妹妹头道:“一别三年,小妹真是长高不少——原先只到我胸口,现在比我肩膀一般高了。”
林芙抬头撒娇道:“二哥,我一回来,爹爹就骂我!早知道不回来了。”
林铖板着脸道:“胡闹!还不快进屋去。”可是他的胡子尖儿一直抖,自己也没忍住笑了。
这一笑,林芙呆呆看着他眉间皱纹,和鬓角白发,心道爹爹老了。想来她不在家这三年,爹爹没少为她操心,才老得这么快。
不过老人家腰板仍然挺得笔直,林芙放了心,兴高采烈挽着二哥一齐进去了。
晚上大家吃了个热热闹闹的晚饭。家里头没什么变化,连林芙的屋子也是仍按三年前摆放。不过为着她回来,又添置了不少新物件儿。
此外,林菀已开始着手操办林芙的嫁妆。林芙则舒舒服服地先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到了第六天,大门口传来消息,说大公子也回来了。
林芙撒开手里刚削好的果子,一路飞奔去了正门。果然见门外立着个一身铠甲、将军打扮的人,正将马缰递给府里的牵马小厮,嘱咐道:“这马儿爱吃麦麸,但不可多喂,免得它贪吃又吃坏肚子……”
林芙拼命喊道:“大哥!!”
林慕一回头,一团粉色的软雾正扑进他怀里。他连忙拿手护着,可已经晚了——林芙的额头狠狠撞到了那护胸甲上,登时“嗷”地一嗓子就哭了。
林芙边哭边说:“大哥,我好想你呀!二哥也好想你,爹爹也好想你!”
林慕连忙扳过她下巴看了看,额头已经给撞红了。他拿大拇指摩挲了几下,叹气吩咐道:“把马儿签进去吧。寒池,这是我三妹;芙儿,这是我副将曹寒池。你们先彼此见过。”
林芙打着哭嗝儿望向那曹寒池,只见也是个身形高大之人。她大哥已经身长九尺四寸,也曾在京城为一绝,引得不少少女偷偷围观。而这曹寒池立在他身旁,二人就犹如一对门神,实在可叹。
那曹寒池一开始也被林芙给撞懵了。这会儿缓过神,见是个娇嫩可人的小姑娘,立刻脸面通红,手心在铠子甲上连搓了几遍,才结结巴巴高声道:“见过……见过三妹,哦不,见过林姑娘!”
林芙笑出了声。林慕皱眉瞅了他两眼,疑惑道:“滚。”
曹寒池道:“是!”于是赶紧带着马招呼小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