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怪他无情吗,他可是有话要说的。 “我一直在等你电话,你没理我。等一见到你,你就赶我走。” “对啊,我就不想见你。”乔言表情很冷,狠话说到底。 余修点点头,目光还在她含着泪的眼睛里 ,“那你现在为什么来找我?” “来拿我的表。” “这个?” 他不知从哪变出那块早该消失的手表,已经停止工作的指针正在如常走动。看着它,她的眼泪终于盛不住落了下来。 她安静了,待她伸手去拿,他却不给。 他势必要与她结个果,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一再逼迫她。 “余修,你到底要怎样?” “我没想怎么样,只是不想跟你做敌人。” “那做什么?”她抬起眼睛,眼眶红红,冷笑,“做朋友?没可能。” “到底为什么?” “因为不想配合你。” “配合我什么?” “配合你……”祭奠你逝去的爱情。 这句话她终究没能说出口,她挑挑眉毛,微笑,“不重要了。——可以把我的表还给我么?” “之前说扔掉,现在又想要。乔言,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可以说的——” “——还给我。” 余修一脸莫名,多可笑。感到莫名其妙的人应该是她乔言吧。她像个傻子似的被人玩弄,她想撇开与陈香有关的一切,但是为什么就这么难?全世界都在告诉她,她不如陈香,她知道了,她明白了,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她低下头,伸出手心。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那块没用的手表,带着他的温度,轻轻搁在她手心。她收进包里,“我走了,请你让开。还有,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我对你的兴趣……”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笑说:“没了。” 她推开他的手,离去。 余修踱到门口,看着她离开,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电梯的两扇门阖上,在那个小小的缝隙里,他看见她的眼泪,珠子似的往下落。她一眼都没有看他。 “一个让她哭的朋友,还不如没有。” 今天怎么了?泼冷水的人排着队呢。 余修回头,是那个住隔壁的男的。 “无心插手你们的事,不过你们俩,是真不合适。” 这句话对时简是具有杀伤力的。他的感情已经很内敛了,但却落个招人烦的结局。他咬着牙给他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余修看着窗外,人是早就看不到了,但他还是站了很久。桌上的药罐,拿起来晃晃,还很满。他吃了一颗,用酒送下肚子。 * * * 换了好几个台,嚼了一袋薯片,实在没什么可看的,陈香其实心不在焉,一直在琢磨那个男的到底是谁。等到陈锐柯回家她也没想起来。 陈锐柯一进门就发现她出过门了,“你出去了?” “嗯。” 他来到客厅,看看她都买了些什么。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双男士拖鞋,“给我的?” “对啊,你那双太小了。” “是小了点。” 陈香从电视机里回神,陈锐柯脱掉外套,把新鞋子穿上,“嗯,大小正好。——怎么了?发什么呆?” “今天我遇见一个人。” “谁啊?” “一个男的,说认识我们。” 陈锐柯转过身,“叫什么名字?” “那没说,他让我问你。” 陈锐柯没答,去冰箱里取了一罐可乐。 “长什么样子?” “挺高的,像电视里走出来的模特。” “没问你好看不好看,问你样子。” “那他就是好看啊!大眼睛,高鼻梁,帅哥的标配。” “你什么时候这么肤浅了?” “你问我,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还问我。” 陈锐柯一口气喝掉一罐可乐,捏扁,扔进垃圾桶。不知怎的,陈香总感觉他跟可乐罐有仇。 “都说什么了?” “没敢多说,连名字都不知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好人啊!” 才说到这儿,有人登门拜访了。陈锐柯眼神到位,差不多知道会是谁了。 “我来开。” 陈香从沙发上跳起来。客人正是今天遇见的不知名人士。 “他来了!”陈香把门打开,却不请人进来,直到陈锐柯出现。 两个男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陈香觉得奇怪,“不请人进来吗?” “帮他拿双鞋。” “哦。” 陈香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可能小了点,你先凑合。” “没关系。”客人并不挑拣。 “我哥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到底叫什么呀?” 这个客人实在奇怪,叫什么自己好像不知道,反而看向陈锐柯征求意见,难不成名字是他给起的。陈锐柯正在厨房里切水果,对这边的俩人没有理会。 “你可以叫我Jason。”客人说。 “没有中文名?” “离开祖国太久,中文名不常用。” 陈锐柯从厨房端来果盘,也没个寒暄铺垫,更没有称呼,“什么时候回来的?” “收到你邮件。”两个人有着奇怪的默契,陈香来回瞧,看不出端倪。 陈锐柯请人家抽烟,人家不吸烟。 “你也少抽点吧。” 陈香干脆把烟盒扔得远一些。许是她太不温柔,Jason对她投来异样目光。陈香以笑相对,他也笑了。 家里迎来了稀奇物种,陈香围着人家转,问东又问西。问题最终绕到了重点问题上,“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陈锐柯被烟呛了一口,一截儿烟灰掉裤子上,差点烧出洞来。 Jason笑说:“差点。” “嗯?差点是什么意思?” “有人不同意。”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是个很绅士儒雅的人啊,为什么不同意。 陈锐柯专注他那支烟,实在有些不礼貌,对人家不理不睬的。 陈香不搭理他,只问自己想知道的,“那,你不是我男朋友?” Jason摇头,“为什么这么想找男朋友?” “因为他应该很了解我。”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用找了,最了解你的人都在这里了,一个是他,一个是我。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 陈锐柯忽然咳嗽起来,大概是被烟呛了。Jason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对了,我拿了东西给你吃。” “什么啊?” “在厨房。” 陈香跟Jason去到厨房。他拎了一只烧鸡过来,味道特别香,陈香闻了闻,“好香啊!” “是吧?就知道你会喜欢。” “你还真了解我,连我自都不知道。” Jason笑一笑,打开袋子,陈香连忙止住,“你别动,穿这么白的衬衫,弄一身油就坏了。我来吧。” “没关系的。” “还是我来吧。” “那你小心点。” “嗯,你去坐吧。” Jason回到沙发,两个男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在厨房的一个焦点。 陈香用小号刀具,动作很快,一只烧鸡很快拆分完毕。每一刀都切在骨缝里,分毫不差,毫不费力。她对自己的杰作表示震惊,出神地看了很久。 “不饿吗?”Jason拿走烧鸡,陈香结束跑神,把手洗了。 外卖一会才到,三个人只好先以烧鸡果腹。 陈锐柯看着那盘拆分精确的烧鸡,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Jason目光转向别处,仿若自己犯了个大错。 陈香上桌时,两个男人奇奇怪怪,一会儿这个咳嗽,一会儿那个咳嗽。 陈香并未察觉,心里想着自己的事,“谁能告诉我,我原来是做什么工作的?” “程序员。” 陈锐柯说。 Jason好像很饿,正在啃第二个鸡腿。 “那我做过别的工作吗?” 陈锐柯说:“做过啊,山区支教。” “除了这个呢?” “卖过电话卡,那时候电话卡不像现在,不需要实名认证,谁都能卖。” “还有呢?” Jason的鸡腿还没啃完。 “很多,上学的时候你就自力更生了。”陈锐柯说。 “我动过刀吗?” Jason啃完了,举着一双油腻腻的手去洗了。还是陈锐柯有问必答。 “动什么刀?”他好像听见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 陈香也开始了自我怀疑,她是不是太敏感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有时候我的反应比我自以为的要快,刀工也很好。” “那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你喜欢烹饪,只不过你有点忘了。” “那我学过武术之类的东西吗?” “学过跆拳道。” “为什么你没告诉我?” 陈锐柯笑说:“你也没问啊!从小到大那么多事,哪能一口气讲完?今天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好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香靠着椅背,看着那只被她肢解的烧鸡。 她忽然来了另一个问题,“如果回忆不好的话……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更好?你希望我恢复记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