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城里,林珑找了间客栈住下,换回了原来的一身碧衣,将发髻重新整理一番,两鬓垂下发丝遮住两颊,前面的刘海几乎垂到了眼睫毛上。
看着镜子上剩下的半张小脸,再往唇上擦了点胭红的口脂,感觉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这才将碎银与簪子收入怀中出了门。
门前的路上撒满了白色的纸钱。
在隔壁的小吃店,林珑找个门边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一份馄饨,她的双眼望向了对面那挂着白绫的宣武堂。
等年迈的店家将馄饨端上来,她一脸好奇地开口,“店家,斜对面那家不是武馆吗?怎么挂着白绫?”
店家望了望那白绫,又望了望自家店里为数不多的食客,这才压低声音,“宣家的少主被人推到水缸里淹死了,到现在还没找到真凶,正憋着一股劲呢,你以后不要随便打听他们家的事。”
“哦。”林珑低头用勺子搅动着冒着热气的馄饨,终于还是忍不住地轻轻问道:“哪个水缸?”
店家一抬眉吸了口冷气,这姑娘怎么就那么不听劝呢?只好微微叹息地走了过来,“街角那个打铁铺,就因为那口缸,全家人都被抓进去了。”
林珑挑眉,打铁加热成形后需要淬火来快速降温成形,淬火那一刻烟气乍放,为了避免室内烟气缭绕,一般都会将水缸放在门前一侧,因为这水缸被抓,这可着实有些冤,她不由替那铁匠铺的人叫屈,“打铁的门前放水缸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店家也一脸认同,“谁说不是呢,可是县老爷可不管这个,直接把人抓到牢里了,说是让他们招幕后同伙,你说冤不冤,哎呀,姑娘,麻烦你不要再打听了,小老儿家里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林珑微微一笑,“知道了。”
饭后,林珑路过宣武堂的门前,偏头望去,里面人来人往,个个神情肃然。
因为上午才出殡的原因,街道上洒满了白色的纸钱,随微风吹散各地,在这天色渐黑的时候,显得阴风阵阵。
行到街角处关门的铁匠铺,门前并没有什么大水缸,但铺门右边常年累月积累下的圆形印记却让林珑知道,水缸必定是放在这处的。
这里是一条稍偏的正街,人流量并不大,一个身着褴褛的乞丐正在迎着落日享受着最后的温暖。
林珑从怀中取出几枚铜钱,弯腰放到他身前的破碗中。
碗间传来的铜钱掉落声音让这乞丐抬了抬眼,这一看下,他微怔了怔,随即垂了眼皮继续耷拉着。
林珑不以为意,顺着地上零星散落的白色纸钱往前慢慢走着,一路穿巷过桥直至出城,因为无人清扫的缘故,白色纸钱愈来愈多。
天色愈来愈黑,林珑停下脚步,顺着来时的路,望着沿街的风景,在天黑彻底黑透前回了客栈。
累极的她只觉身乏倦浓,索性倒床就睡。
梦里山清树绿,一群灰衣人将她围住,她剑气如花般点落在每人的手臂间,血珠飞溅,却没一滴能溅到她的身上。
又一幕,银色的大砍刀直直朝她砍下,她推开了那公子,自己往后一退,一脚踩空......。
被惊醒的林珑心跳如鼓,望着上方被外间的灯笼映照得发黄的帐顶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