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星阑立刻认出了对方,这就是那天《无尽末路》电影发布会开场之前,他在园林式会议中心外遇到的神秘人。
那天红月高悬,树林、蜘蛛、枪声与杀意交织在一起。
被对方摸过后颈之后,汲星阑皮肤上莫名浮现一串游戏码,以意料之外的方式拥有了只属于他的桃花源,尽管系统可能并不是那么情愿。
后来他有想过,这人可能是特别行动队的某个队员,而蜘蛛毫无疑问是变异生物。
毕竟在普罗大众注意不到的日常里,末日早已悄悄开始。
砰砰砰。
三声枪响打断了汲星阑刹那的思绪,他纹丝不动,子弹裹挟着凌厉的风声从他耳边擦过,三只悄无声息摸过来想要偷袭的小蛇蛙被狠狠掼到树干上,发出凄厉的惨嚎声。
神秘人动作不停,枪声响成一片。
汲星阑也练过枪法,但即便是教程里最标准的姿势,也没有眼前这个人的动作来得干净利落且充满杀戮的美感,双手食指扣下扳机的跃动像是邀请死亡的圆舞曲。
两把枪衔接时的平行、交错、高低旋转都流畅华丽,没有半点多余的内容。
很美,很冷,很疯。
汲星阑掌心的温度渐渐升高,他意识到自己在兴奋——他很少兴奋,以前与他相处略久一点的人都会说他有些冷感。说好听点,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难听点,就是天生淡漠,冷静里深藏着难以察觉的冷酷。
后来他演技越来越好,没有人能再轻易察觉到他的距离感,只会以为他比较内敛爱清净。
不过汲星阑并不觉得自己冷酷,确实只是这世上的大多数事物很难让他保持长久的好奇心。
现在除外。
枪声响起的同时白色菌丝漫天铺开,汲星阑在林木丛中轻盈穿梭,一斧头一个,把未能死在枪下的蛇蛙也送往地狱,两人配合默契无间,好像已经有过无数次这样并肩的战斗。
同时谁也不肯让谁,在斩杀数量上绝不肯落后。
“咕咕——呱——!”以变异蛇蛙几近于无的智力显然很难理解为什么明明是它们在围剿猎物,却被猎物追杀得四处逃窜,但本能中对危险的强烈预感还是驱使它们开始奔逃。
砰。
神秘人立刻抬手打中最远处想要脱离射程的那一只,汲星阑会意,抬手催动早已遍布林中各处的孢子让它们疯狂生长,在最外围升起令蛇蛙无处可逃的蘑菇高墙。
一只蛇蛙孤注一掷想要冲入蘑菇中,却被当场被吸干养分,成为蘑菇们的好肥料。
那个瞬间汲星阑感觉到神秘人隐藏在斗篷兜帽下的眼睛似乎看向了他,但他侧过脸回望时,对方依旧在默不作声地扣动着扳机。
十几分钟后,整个树林被两人完全清场,再也找不出活着的变异生物。
浓重的血腥味飘在空中,地上满是怪物残尸,血液是浑浊的暗黄色,像极了被搅浑的泥水,还散发出难以名状的恶臭气味。
倒霉人质周亦辉就躺在那只把他虏出来现在却已经魂归黄泉的蛇蛙边上,好在人早就吓昏过去了,不会计较自己睡觉的环境好不好。
皮毛油光水滑的大黑猫正跳在他肚子上低声喵呜,大概是想唤醒主人,就是动作有点粗暴。
汲星阑怀疑周亦辉醒了之后会在肚子上发现各种淤青。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因为所有蛇蛙身上都没有污染核心,如果不控制污染核心,杀多少这样的怪物都没有用。
还会有下一批。
“水。”神秘人忽然开口说话,他保持着五米的距离,看向汲星阑,声音低沉动人,但仍带着一丝喑哑。
不过比起初次见面时已经好了很多。
那天看到的伤口似乎也痊愈了,其实那时到现在相隔的时间并不长,按常理来说重伤不可能好那么快,然而世界已经没有常理,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可汲星阑掌心的温度并没有降下去,他对这个人的好奇心依旧保持。
“你是说,污染核心可能在水里?”汲星阑记得基地附近确实有条河,离得不近,但也不算太远,要往树林更深处走。
从这次这些变异生物能够辨认的特征上来看,大概率有青蛙、蛇、娃娃鱼等等,确实跟水脱不开关系。
他想了想,用一圈菌丝和蘑菇把周亦辉以及黑猫围在原地,以免他们再受到别的攻击,又下了不允许拿周亦辉与猫当养料的指令,以免回来时只剩下吃得饱饱的蘑菇,然后往树林深处走去。
神秘男子沉默地与他同行,仍旧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树林里幽深寂静,大概因为是污染区的缘故,连鸟声虫鸣都听不到,只有两人鞋底踩踏泥泞落叶的脚步声,被环境无限放大。
也不知走了多久,当耳边开始能听到极轻微的流水声时,他忽然说:“开枪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