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脚冰凉,颤抖着回复他:“可是……之前不是都已经通过面试了吗?我今天工作都辞掉了,就准备着明天去上班。现在却告诉我不行,你们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萧先生这一次很快的便回复了:“非常抱歉,我们已经找到一位比您更合适这个岗位的人选。还希望夏小姐早日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
夏树只觉得无比荒唐,像是被人戏耍了一样。
她的眼眶里有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子愤怒,从胸腔里破土而出。
“为什么?”她问萧经理。
可是她这句话没有发出去,对方早就把她删除好友。
不甘心的夏树又打开网页,重新回去翻到那则招聘信息。可是他们已经停止了招聘。
找不到人的夏树崩溃大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与不甘。
往往成年人的崩溃只需要一瞬间。
夏树泪眼朦胧的看着一地大包小包的行李,觉得讽刺极了。
她开始懊悔。
今天自己就不该那么冲动把工作辞了,现在倒好,工作没有,住的地方也即将到期。这叫她怎么活下去。
她感觉好累好累。
好想寻求父母的帮助,可是,父亲被做不完的农活拖累着,被家庭的重担拖累着,已经够苦了,她不想让他们再为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操心了。
浑浑噩噩的睡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夏树就出门了。
她要去讨个说法,怎么能出尔反尔?她的损失谁来偿?
她不是不懂法的人,他们这么做,违法了劳动法,他们必须收回辞退通知,要不然她就会去投诉!
不是稀罕这个工作,而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已经忍气吞声太多次了,多到她都忘了,她其实是最受不得委屈的人。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前单位从中作梗,让自己失去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如果是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前老板,自己过不好,那么她也别好过。
“阿姨,我记得这边不是有个彼岸公司的吗?是我走错了吗?”夏树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拉着过路的大妈询问。
大妈茫然的摇了摇头:“不晓得。”
连续问了好几个过路的,大家都像是统一了口径,直说不知道。
夏树饿的肚子咕咕叫,只好随便找了个小面馆吃了碗清汤寡水的面。
太奇怪了。
她将筷子往桌上那么一搁,小面馆也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
坐在门口洗菜的老板娘回头望她一眼。
老旧的风扇有气无力的转动着。
夏树沉下眉眼,心里充满了迷惑与不解。
她不可能走错路,她尤其珍惜这个工作,回来的时候特意将来时的路重新走了一遍,记得牢牢的。
公司旁边有什么建筑她记忆犹新。
可是如今这些建筑都在,却独独少了那家居民楼似的公司。
是她记忆出现错乱了吗?
太奇怪了。
夏树始终不愿意相信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吃完了面付了钱后,她重新出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重新找寻,却又是一次无功而返。
“小姑娘,你在找什么?我看你来来回回走大半天了,这么大个太阳,要晒死人了。”一个老头从自己家屋里走出来,光着膀子,手摇扇子。
身上的老皮包裹着着骨头,一双浑浊的眼看着她。
“爷爷,这边有没有一个叫彼岸的公司,我上次来过,怎么就不见了呢?明明就在这儿的啊。”她伸手比划了一下,那块地儿如今是一块空地。地上散落着许多钢筋水泥等建筑材料。
老头眯了眯眼睛,回答道:“哦,你说彼岸公司啊,我晓得的。昨天晚上就搬走了。弄的动静可大了,吵的我半宿没睡。”
“啥?搬走了?”夏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不可能吧?总不可能把整栋房子都给搬走吧?”
这个老头子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肯定是在忽悠她。
夏树撇了撇嘴。
“我骗你干什么?他们这个公司奇怪的很,一会儿搬回来,一会儿又搬走的,每次都要弄出很大个动静。这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搬回来咯!”
夏树觉得荒唐至极,这公司又不是长了脚,自己会跑来跑去。您这是说飞屋环游记呢?还是哈尔移动的城堡呢?
夏树不再搭理老头。
老头生气的看了她一眼:“你也觉得老头子我有病是吧?可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你爱信不信。”
“你们年轻人就信奉科学,可这个世界上,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说罢,白了她一眼,摇着扇子回屋去了。
夏树被这神神叨叨的老头说的,有些动容。科学还真解释不了现在她遇到的这事儿。
没准老头说的是对的?
可是对的又怎么样?错的又怎么样?她现在找不到人,死无对证。
她眼下的第一要务就是再去找到一份新工作。免得坐吃山空,饿死在家里。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生活抱有踌躇满志,现在只剩了无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填饱肚子才是唯一的真理。
像她这种老家在农村,没有任何家庭背景出来的女孩子,万事只能靠自己,靠不得别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太倒霉了些,附近的共享电单车一个都没有。她只好步行到离自己最近的公交站打算坐公交回去。
行至公交站,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妈,嗯,我最近都挺好的。也没有忙什么,反正就正常上下班呗。你不用担心我,我吃的挺好的!我这个人可舍得为自己花钱了。倒是你,你别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买,夏叶下半年就高三了,你煮点好吃的给他。反正你照顾好你自己跟夏叶就好了,别担心我。”夏树忍着泪意对电话里头说着。
这两天发生的事让她心力交瘁,她特别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到妈妈的怀里,诉说自己的苦楚。妈妈肯定也会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她小小的背脊,温柔的告诉她,没关系,有妈在,让她的心重归宁静。
可是现在她长大了,要学会自己扛事儿了。
“我不跟您说了啊,公交车快到站了,我要上车啦。”匆匆忙忙挂断电话。
将手机放回包里,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周围的人有的会无动于衷的看她一眼,再背过身去。有的则会一直盯着他,犹豫着要不要上来劝慰一下。
公交车慢慢悠悠的驶入专用通道。
或站或坐的人,立刻动了起来,一个接连一个走上公交车。
该刷卡的刷卡,该手机扫码的手机扫码。滴滴声响彻不绝。
轮到夏树了,她往包里摸了摸,却没摸到手机。
“快点快点。”司机催促她。
夏树白了脸,说:“等会儿。”
她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将背包翻了个遍,仍旧没有找到手机。
“还要不要坐车了?不要坐下去!”司机发出不满的声音。
夏树身后排队的人也忍不住越过她,一个个刷卡上车。
夏树站在原地,侧过身子,紧紧的、死死的看着从她身后上来的人。
他们神色平静,看起来都不像小偷,正常极了。
只有她,目呲欲裂,像个精神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