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此生也不会忘记秋分的那一天,自己随着大军压境青州城防的时候,浩浩荡荡的大军,那份激荡人心的紧张。
阴沉沉的天气,时而呼啸的大风,映衬着战场厮杀的刀光剑影。
景子瑜带领着大军在前方攻城,自己被景子瑜安置在大军后方,只能默默担心着景子瑜的安危。还有担任着自己极不愿发生的景子瑜特别嘱咐的若有变故,随机应变的交代。
“姑娘,殿下击退了城防的将士,现在正在集结准备攻城!”岑安驾着马,一路飞驰,从前方打探消息回来。
“岑安,帮我牵马过来。”辰星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要去找景子瑜。
“可是殿下不是说......”岑安迟疑道。
“我不得不去。”辰星走到了岑安的马旁,一个翻身上马,继而说道。
“姑娘......”岑安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声音便消失在阵阵的马蹄声中。
辰星一路疾驰,才看到了景子瑜和大军的临时驻扎,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将兵线压到了城门。
辰星翻身下马,看着将士们已然在准备攻城,景子瑜现在应当在临时营帐之内和大将们商议攻城的事宜。
但是辰星一走进营帐,却感觉到了营帐内有些诡异的气氛。
“你怎么来了?”景子瑜瞧见辰星走了进来,有些惊讶。
“我不来才是值得惊讶的事。”辰星回答道。
景子瑜心道也是,攻城之时,辰星是一定会来的,无论自己怎么组织都没有用,对于所有将士们来说只是又一座攻下的城池,但是对于辰星,却是一座心里的固防。
辰星扫了一眼四周,才发现所有的人面色都很奇怪,一旁还站着一位自己从未见过的男子,而这奇怪的气氛好像都是来源于这个男子的存在。
“这是谁?”辰星看着男子,问着男子身旁站着的谢子逸。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在下何高,是前来谈判的使者。”男子看着辰星,笑着说道。
景子瑜闻言,眉头紧皱看着何高。
“谈判?你是谷莀派来的人?”辰星闻言也不由蹙眉,瞬间明白了营帐里的气氛为何会这么奇怪。
“是,谷莀派我前来谈判,但是必须要见到一个人。”何高回答道。
“你这人得寸进尺,无礼至极,谈判?有什么好谈判的,青州即将是我们囊中之物,来求和还要这般诸多要求,不自量力。”雷填被何高的话瞬间点燃了怒意,冲上前一把推开了何高。
何高身形虽然高大,但是有些瘦弱,被雷填这么大力一推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
“雷将军还真是人如其名啊......”何高站稳之后,忍不住讥讽道。
“你......”雷填本就对何高的出现有着极端的抗拒和不满,现在被这么一说,更是直接想将其扔出去。
“雷将军,区区小事,何必动气。”葛宋拦住了雷填。看着这营帐里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只好自己出面。
“都说这两军交战,可是不动来使的。”何高说着便站在了一旁,尽量远离着雷填。虽说自己应该不会被杀了,但是被打一顿也是很亏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谢子逸在一旁看着,这闹剧也差不多了,也该开始正事了。
“谷莀说了,谈判时,有一个人必须在场,我想,谷莀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你了......你就是辰星姑娘吧?”何高将目光最后锁定在了辰星的身上,缓步走近了辰星。尽管一身男装,但是还是能一眼看出来这明显是个女子。
“是,我是辰星。”辰星看着面前的何高,总觉得自己再一次和谷莀的阴谋离得这么近,近到让人忍不住杀意。
“好,既然你已经在场,那么我便说了。我来这里唯一的目的,便是只要今日不攻城。”何高说完,便明显能感到整个营帐之内都充斥着一股危险的氛围,一种自己好像即将要被打的氛围。
“今日攻城还由得谷莀说了算了?可别告诉我他谷莀打得算盘是我们的同情心......可笑。”雷填听完这一句话,气到最后忍不住发笑。
“谷莀敢这么说,筹码是什么?”辰星直直地看着何高,心里半点不觉得这是玩笑,不仅不是玩笑,谷莀敢提出这等要求,手里一定攥着自己非答应不可的条件。
“辰星姑娘可还记得青州的故人?”何高挑眉问道。
“苏卓......”辰星闻言,不自主咬紧了牙齿,谷莀真不愧是谷莀,哪怕这一点点的人情都要利用。
“谷莀说过,此人多少也算秦王殿下和辰星姑娘的故交,这故交的性命换半日安宁总还是不过分的吧。”何高言语中满是轻松,和这营帐之内的氛围截然不同,仿佛这休兵半日真的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样。
“这战场形势风云变化,别说半日,哪怕一刻也耽搁不得,成败转瞬之间,怎由得你们这般胡说八道。”雷填说着便要上前,作势要将何高扔出营帐外去。
“雷将军,听殿下的。”葛宋瞧着辰星和景子瑜脸上的神情都很严肃,便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辰星看了一眼景子瑜,对上了景子瑜的视线,便知景子瑜没打算开口。
“苏卓的确有恩于我,也算是故交。”辰星转头看着何高说道。
“是吗?那这件事.......”何高顺着往下说道。
“这件事到底是大事,一人和大军,孰轻孰重?就算要休兵半日,这么大的事,我也要听谷莀亲自说才行吧。”辰星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对着何高打着弯弯绕。
“姑娘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局势,谷莀若是亲自来了这里,怕是有来无回吧?”何高继而说道。
“我也没说要他亲自来这里,有什么事,等兵临城下攻城之际直接交涉,才更正式,更有信服力不是吗?”辰星脸上带着温婉的浅笑,但是看向何高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不容置疑。
“大军攻城,那个时候还有什么好交涉的呢?”何高反驳道。
“当然有,若是交涉失败,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若是交涉成功了,那便退兵,立竿见影。你放心,算是对你这次谈判的尊重,我等一定会在攻城前留出交涉的时间。”辰星承诺道。
“此言当真?”何高也已经觉出了现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商讨出什么结果了,如果能在攻城前争取到时间让谷莀自己亲自交涉的话,才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此言当真。”景子瑜对着何高开口承诺道。
辰星闻言,带着几分感激看向了景子瑜。果真,无论什么时候,景子瑜都一如既往地相信自己。
“好,殿下爽快,本来我何高也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把握能够以苏卓一人安危劝退殿下数以万计的大军,能得殿下一诺,何高也算完成了任务了。”何高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不送。”景子瑜随即说道。
“告辞。”何高也明白景子瑜的意思,说完便立即转身离开了。
雷填看着何高离开之后,便带着满腹的疑问走到了辰星的面前。
“辰星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攻城前交涉,总不会要我们真的要临了退兵吧,这件事就是我答应,这千千万万的将士们也不能答应啊,你又将另一边支援的援军置于何地?”雷填对着辰星,一声声铺天盖地的质问。
“雷将军说完了?”辰星走到一旁坐下,听着雷填不再说话了,便问了声。
“没有,这苏卓到底是谁啊?”雷填跟上前问道。
“苏卓是林州苏子的亲生儿子,居于青州。以前祁王代天巡视到青州的时候,曾经帮助我和辰星。”景子瑜走到辰星对面坐下,回答着雷填。
“雷将军应该也见过他,在奇袭并州皇城前,他曾来过军营,是来送信的。”谢子逸走上前对着雷填说道。
“是他?是个好小子,那种情况下,居然能出青州来送信。”雷填这会才忆起了苏卓这个人。
“可不只是好小子这么简单,苏卓是苏子唯一的儿子,苏子门徒遍布全天下,若是因着这件事惹怒了苏子那边的人,怕是以后就难了。”谢子逸面上露出了几分难色。
“这么复杂......”葛宋闻言,现下才觉得辰星方才的回答有多机智,为我军留下了可以商量对策的时间。
“这么麻烦,难不成真要依着谷莀休兵半日吗?”雷填闻言,无奈的同时又满是不甘。
“不,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没到最后一刻,便还有其他的机会。”辰星摇了摇头,凝神思索着。
“原计划?攻城计划不变?”雷填继而问道。
“是,就如同方才对何高所言,我们本就是要攻城的,只是攻城前会有一场交涉罢了,并不影响什么。”辰星认真地说道。
“那苏卓呢?到时候,就算是谷莀亲自交涉,也无外乎两种选择,救人退兵,不救人攻城,结果也只有这两个。”葛宋上前问道。
“不管怎么样,并不影响现在的计划,剩下的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辰星站起身,缓缓踱着步,不停地转动着中指的指环。
“下去各自忙吧。”景子瑜转头对着众人吩咐道。
“是。”众人闻言,纷纷告退离开了,
“你预备如何?”景子瑜在一旁看着辰星来回踱步,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