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的急,只听说了镜水回宫,却没听说,镜水要去大楚和亲。 他一向喜欢镜水,一直觉得还有机会。可是秦楚还没等开口,镜水就要嫁人了…… 秦楚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的手颤抖个不停,连北门一诺同他说话都没听见。 北门一诺可是个老狐狸了,自然看得出秦楚的情绪,“这孩子,朕还真是喜欢,比他爹憨厚。” 憨厚这一词,乍一听是褒义,其实暗藏玄机。 别说是皇后,就连镜水都听出父皇这是讽刺秦楚呢。 镜水在桌下狠狠拽了秦楚一脚,忙给他递眼色道:“师弟,父皇在同你说话呢。” 秦楚一怔,这才回过神来,“是草民失礼了。” 北门一诺心情极好,自然不会在意,他拍了拍秦楚的肩膀,“朕都说过了,来这里就当做自己家一样,不必拘谨,朕特许,你可以免了跪拜之礼。” 秦楚语气嘶哑,“是,谢皇上。” 这一顿晚宴,唯独北门一诺的食欲很好,连鸭血汤都喝了三碗,秦楚倒是没吃多少。而皇后娘娘,望着秦楚那张面容,心情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用膳结束,宫女奉茶的时候,北门一诺还是在扯着秦楚问东问西,不外乎便是问他家中父母如何了。 北门一诺还特意强调了许多遍,让他有空带着父母进宫作客。 皇后脸色微沉,自然是听不下去。 北门一诺的心思是藏也藏不住,即便是人家楚惊鸿儿子都这么大了,北门一诺还是惦记着。 皇后嘴角微微扯动,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直到秦楚说,“母亲又怀了一胎,近日,恐怕是不能随意走动的。父亲要照顾母亲,自然是不肯离开,不过皇上放心,我会把话带到,母亲知道故人惦念着,也会很高兴。” 北门一诺听闻楚惊鸿这个年纪了又怀了一胎,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他嘴角苦涩一笑,随后摆摆手道:“罢了,待你回去,朕会亲自准备些礼物,你拿回去送给你母亲,也是朕的一点心意。” 秦楚恭顺行礼:“草民替家母,谢皇上。” 夜已深,秦楚不便留在宫内,只待明日,才能特许他进宫。 故而,北门一诺特意亲自派人送秦楚出宫。 不过,这一次,秦楚走后,北门一诺反倒是没有立马离开,反而是殷切的看向了镜水,“镜水,走吧,朕正好顺路,送你回昭和宫。” 昭和宫与御书房,与乾清宫,都是不顺路的,镜水怔了怔,难得父皇待她如此,她也点头应了。 父女两个没有坐仪仗,反而是一路步行。 这个时辰,宫中上下刚刚挂起灯盏,灯火通明,一派繁华巍峨。 北门一诺突然伸出手去,牵紧了楚惊鸿的手,小声问道:“秦楚那小子,是不是喜欢你?” 镜水一怔,半响不吭声。 北门一诺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太过于直白了,他沉吟片刻儿,又问道:“他有没有跟你直言说过,喜欢你,想娶你?” 镜水想都没有便回答:“没有,父皇想多了。” 北门一诺见状,摆了摆手,“不不不,父皇可是过来人,看的明白,那秦楚就是喜欢你。” 镜水心里,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秦楚一向待她极好,她也不想秦楚说出那些话来,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彼此心照不宣,只当彼此是知己,是伙伴,更是同门。 “那你可喜欢他吗?”北门一诺见镜水表情淡淡的,终究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镜水又是一愣,转过头眼神微眯,想要探究父皇问出这话的含义。 然而,她又如何能看得清眼前的帝王呢…… 镜水嘴角微微扯动,“儿臣只当他是儿臣的师弟,实际上,秦楚比儿臣还要大上两岁,也比儿臣老成,从前在清风观,师父不在的时候,大多都是他在照顾儿臣。” 北门一诺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好啊,好!”北门一诺不停的摆弄着手上的扳指,喜眉笑眼的样子,总让人觉得阴寒。 镜水不懂其心意,更不想擅自揣测,镜水冲着北门一诺盈盈一拜,“快到昭和宫了,时候不早了,父皇不必相送,儿臣一个人走回去便是。” 北门一诺亲自扶起了她,握紧了镜水的手,“不必回去的那么早,朕还想同你说说话,既然外面风大,朕去你的昭和宫坐坐。” 镜水眉心微挑,显然有些受宠若惊。 到了昭和宫的正殿,镜水散退了身边的宫人,亲自给北门一诺泡了一杯茶,“这茶,是儿臣从清风观带回来的。每年秋天,都是儿臣与师父亲自上山采摘,可能与宫里的味道不太相同,父皇尝尝。” 北门一诺轻抿了一口,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味道清淡,一尝就知道是国师喜欢的东西。其实朕很羡慕你,你要知道,能得国师亲自教化,这样的福气,不是人人都有。” 镜水眸光微闪,轻启薄唇,想要张口反驳,却终究是没有出口,只是,镜水嘴角的笑意,十分勉强。 北门一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冲着镜水道:“你刚回宫,对宫里的宫女都不太熟悉。虽然你身边带着一个花脉脉,可是她乡野出身,也不懂规矩,你这几日,好好留意着,将来去了大楚,定要挑些聪明伶俐的才好。” “让父皇费心了。”镜水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有些冷淡。 北门一诺长叹了一声,镜水的冷淡倒是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朕还想再问你一句,你与那秦楚,当真没有男女之情?” 镜水淡淡回道:“没有,儿臣只当他是师弟,是挚友。” 北门一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朕真的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想当年,父皇跋山涉水,亲去大楚,就为了博美人一笑,可是那楚惊鸿,先是看上了一个废物,后又看上了秦楚他爹,父皇这心里苦啊!” 北门一诺回忆起那段往事,无不捶胸顿足,愤恨不已。 “父皇自认为,哪里都比得她那两任夫君,偏偏,她看不上我。可如今不一样了,朕生了一个好女儿,她的儿子看上了朕的女儿,可是呢,朕的女儿偏偏对他的儿子不屑一顾!哈哈哈……风水轮流转,苍天还是公平的。” 北门一诺毫不掩饰眸中的嘲讽,而在镜水看来,她的父皇却像个孩子一般,竟然因为这种小事,就能心情大好。着实让镜水,不能理解。 甚至于,连北门一诺出门的时候,他还再三叮嘱,“镜水啊,朕特许,日后你可以随意出入御书房,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向朕提,这宫里宫外,朕都会叮嘱,谁若是欺负了朕的宝贝女儿,不管是谁,朕都不会让她好过。” 北门一诺走了之后,昭和宫的宫女都在一旁道:“公主,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喜啊,从前华婉公主再受宠,可也没受过这样的殊荣啊。” 北门镜水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寡淡,“那又如何?他宠了华婉那么多年,而本宫呢,且不说刚刚进宫,不日,就要去大楚和亲了。就算是做给旁人看,他也总要顾念着本宫这么个女儿。” 宫女一怔,在一旁垂首不敢说话了。 在她们眼里,镜水公主是从宫外来的,虽对下人从不过分苛责,却也总是淡淡的,让人琢磨不透心思,更是难以亲近。 次日一早,秦楚早早的就进宫了。 进宫之后,他先是去了清风台拜见了信天命。 他跪在信天命的面前,开门见山便道:“请师父,答应徒儿一件事。” 彼时,信天命也才刚起,手中拿着羽扇,斜眼看向了秦楚,“若是有关镜水的事情,为师帮不上忙。” 秦楚猛然抬头,突然惊呼一声,“师父,您明明知道,徒儿爱护师姐,徒儿想要一生一世都守护她,可是师父为何,要让镜水去和亲?” 信天命眉心微挑,伸手扶起了秦楚,“秦楚,你与镜水有缘无份,况且,镜水也不喜欢你,姻缘这种事,是最不能强求的。我齐国皇帝当年也是爱你母亲入骨,不也是求而不得吗?” 秦楚眼神倔强,依旧是跪地不起,“不,徒儿知道,师父最是疼爱镜水,师父也定然不忍心镜水去那么远的地方和亲,对吗?” 信天命眼眸微闪,漠然开口:“不,为师舍得。” 秦楚蹙紧了眉头,想要再说什么,信天命却摆了摆手,“你不必再说了,若是你不舍得,这些时日,好好陪着镜水吧,过些日子,她就要去大楚和亲了。你娘如今又有了身孕,你该是回去好好照顾的,等镜水去了大楚,你便回家去吧,清风观,也不必回了。” 说完,信天命闪身离开,而秦楚,绝望的跪在那里,他从小到大,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无助。 走出清风台,顺着小路去昭和宫的时候,刚好可以路过清月宫。 门口呆坐着一个脾气很大的女人,口中骂骂咧咧个不停,很是聒噪。 秦楚只是冷撇了一眼,只觉得这样的女人实在碍眼,便一个转身,就要躲开。 谁知道华婉见了他,便怒喝一声,“站住,你是什么人,见到本宫也不行礼?” 秦楚深吸了一口气,自知躲不过,便上前行了大礼,冲着她低声道:“草民给娘娘请安。” 秦楚以为,她自称本宫,又住在这后宫,自然是皇上的后妃无疑了。 然而华婉,听到秦楚的称呼,更是怒从中来,“瞎了你的狗眼,本宫是华婉公主,你如何能称本宫为娘娘?来人啊,给本宫好生教训教训他。” 秦楚心情本就不好,听到这女子的跋扈之言,更是气从心来,想起了昨日北门一诺吩咐过,他在宫中,可以不必行跪拜之礼。 索性,秦楚便起身了。 “公主气性好大,可草民也不是能随意任人欺凌之人,草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秦楚并无半分惧意,眸中有着一股子威严和倔强。 华婉心情本就糟糕,如今被禁足又是烦闷至极,见到这人如此无礼,不由得怒气冲冲的上前,伸出手就要给秦楚一巴掌。 然而,她的掌心还未碰到秦楚的脸,便被秦楚闪开了。 秦楚冷冷道:“公主自重。” 华婉大怒,正要回身再来一巴掌的时候,便看到了秦楚那张,天怒人怨的面孔…… 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俊俏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