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这些茶叶藏在自己家里?”梅达尔把克瓦尼家里的抽屉全打开,还有些上了锁,他把梅达尔的钱包扔到桌子上,里面的钥匙随之掉出来,果然,那里面放着金黄色的茶叶。
“没办法,那些松鼠在树上,你看到了吗?我们的房子外面全是树,树叶里就有松鼠的巢穴,它们就站在那里面向这边看,我们的窗户是透明的,阻隔不了它们的视线,我曾试过拉上窗帘,可惜没什么用,它们总会被拉开,不知是谁干的,也许我家里也有些松鼠,谁知道呢?我把窗户拆下来,把墙堵上,它们仍能看过来,我能感觉到那种视线,就点在我背上,像烧红了的铁棍,疼得让人想笑,这些松鼠不喜欢吃茶叶,但它们一定会找个机会钻进来,把这些金黄色的东西全塞进嘴里,一边流泪一边嚼着,这全是因为我喜欢喝茶,所以它们要进来。”
“来了。”梅达尔提醒他,“我们的客人来了。”
克瓦尼立刻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走上来的是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最显眼的是他的肚子,像吞下了个圆滚滚的皮球,克瓦尼家的庭院里没种什么植物,全是淡蓝色的草丛,梅达尔知道这位先生是用肚子滚进来的,因为他腹部的衣服上全是草,淡蓝色的草。
“您好,多伯里先生,好久不见了。”梅达尔抢先一步冲上去,和他抱在一起,用嘴碰他的领带,他当然没见过这家伙,但要先发制人,不能令克瓦尼得逞,他是这儿的主人,他天生就站在舞台的中心,如果自己在这时候退缩了,还如何表演下去呢?多伯里显然被这位过于热情的先生吓到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尴尬地拍拍他的背,梅达尔离开了,他腹部的衣服上也沾上了草,淡蓝色的,克瓦尼牵着多伯里的手,将他领进屋里,在路上,他的嘴巴和双腿一样勤快,不停问着:“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多伯里先生。”
这次会面是他挑起来的,梅达尔在一旁煽风点火,他们急需一位陌生的先生,多伯里正合适,于是克瓦尼叫他过来,但现在他不承认了,他不喜欢欠下人情,但喜欢别人欠他人情,他本想让多伯里承认,自己是自愿过来的,不过这念头被他挥散了,他要更进一步,他还要站在这儿跳舞呢,他要让多伯里恳求自己放他进来,不过这老小子显然没这么好对付,他的嘴唇蠕动着,小心翼翼地回答克瓦尼抛出来的问题:“您记错了,克瓦尼先生,是您喊我过来的,您忘了?”“先生,您不必这样。”克瓦尼立刻将家里的门关上,“我们是朋友,您不必如此混淆视听,我们是最了解您的朋友,您难道以为这种拙劣的谎言能遮住我们的眼,把我们骗过去吗?”
多伯里摸了摸自己的头,他有些不确信地说:“可我记得……”“好了!先生!不必再说了!”克瓦尼打断了他,“我们现在就举手,好吗?如您所愿,我们现在就这样做,可以吗?这总算得上公正了!您不信任自己的两位老朋友,却把希望寄托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上,不过我们满足您,因为我们是您的朋友。”
他们三个站在一起,神态严肃,表情肃穆,克瓦尼的声音从头顶的天空里传出来,他说着,支持多伯里的请举手,多伯里一开始不敢举手,他认为这是种无耻的行为,但没人说话,没人举手,他只好投自己了,他本以为把手举起来后,其他人就会跟着他一起举手,但没人在乎他,他孤零零的胳膊在风中晃动,马上要砸在自己落寞的脸上了。
支持克瓦尼的,请举手。克瓦尼说着,话音刚落,他和梅达尔的手就立起来了,多伯里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有谁的手能放下去,也许是梅达尔的,也许是克瓦尼的,他不敢眨眼,眼睛里泛出泪水了,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他隐隐看到梅达尔的胳膊晃了一下,他兴奋地大叫,把酸痛的眼睛闭上,旋即睁开,却看见梅达尔的手仍举着,没什么变化,他尴尬地站在那儿,假装自己被什么东西咬到了,所以疼得大叫。他看了半天,那两只手仍举着,所以他把自己的手也伸了出来,举得高高的,克瓦尼拍了拍手,说道:“答案显而易见,多伯里先生,所有人都支持我,是您自己要过来的,我极力拒绝,可您仍坚持如此,所以,我只好让您来了。”“看来是这样,看来是这样。”多伯里搓着胖胖的手,嘿嘿笑着,这与他的记忆有所出入,但毕竟是事实,只好接受了。
“现在可以好好坐下来谈谈了。”克瓦尼把椅子递给多伯里,“您遇到什么问题了?”“最近有些头疼。”“头疼?”“是啊,有些头疼。”
“能详细说说吗?”克瓦尼坐在多伯里对面,梅达尔站在多伯里旁边。
“一起床就头疼,而且越来越疼,出了家门就更疼了,不过到了晚上就有好转,应该说……中午和傍晚时,头疼的问题会有所缓解,其他时候实在疼得难以忍受。”
克瓦尼和梅达尔都假装自己没听见,多伯里愣住了,他又说了一遍,但没人理他,他正纳闷呢,梅达尔突然开口了:“让我猜猜您的状况,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