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孙无方才拍桌子的声响太大,旁边的包厢里头声音倒是小了些,孙无血气方刚,若不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上,今日必定是会起了冲突,好在孙无这个人性子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问了“李解表哥”打算在城里哪条街上摆摊,李解道:“是想找药房试一试。”
孙无笑道:“药房,我倒是认识一家,只要你那药材有衙门签下的行书,回头我给你引见。”
“那就多谢大人了。”李解脸上露出一幕感激的神色:“如此一来,我也不用担心我那么多药材卖不出去了。”
“哈哈哈哈,客气了,你是我蒋弟的表哥,无需和我客气。”
孙无今天开心,点了好几样菜肴,菜还没上齐,没一会功夫,小二来了,手里却并没有端菜,反而往地上一跪,满脸为难道:“几位大人,方才隔壁外使大人听闻有大人在他们隔壁用膳,特意命小人来请大人前去,说是想请大人饮杯茶。”
孙无一听,立刻道:“他们说了那般污秽之词,还有脸来请我?呵,要想饮茶,可以,来我这,我可不去他们那。”
小二在地上爬起,赔笑说:“大人,这...小人要怎么回?”
“你就回,我不去。”孙无道:“本大人不想去。”
小二求救般地望向蒋言,作揖道:“这位大人,您帮小人劝劝孙大人?”
孙无一个横眼瞪了过去:“谁劝都没用,还不给我滚出去?”
眼瞧着孙无发怒,小二也怕怪罪,连忙跑了,孙无本来还是好心情,被这小二轻易搅坏,一把举起手旁的酒杯,一饮而尽,“李解表哥”坐在一旁帮他斟酒,孙无酒精上头,气道:“在我浩国,就要遵守我们浩国的规矩,对我国公主出言不逊,还想与本大人一同饮酒,怕是吃了豹子胆!”
“这位大人教训的是,不知大人在哪高就?”
蒋言筷子顿住,听到隔壁包厢传来的声音,正觉得奇怪,孙无毫不在意,大声道:“本大人乃武院正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孙无是也!”
“原来是孙大人,久仰久仰。”
“我就是一个小正官,不必献殷勤!”
“哈哈哈哈,有趣,唐大人,他竟说我对他献殷勤,哈哈哈哈。”
另一个人的声音道:“这浩国确实有趣至极。”
孙无满脸怒色,还想回怼,蒋言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胳膊,孙无怔了一下,蒋言冲他摇摇头,孙无虽然性子急,但也不算是无脑之人,见到蒋言的提醒似有深意,抿了抿唇,不语了。
“孙大人的父亲便是武院文书孙谦是吧?我隐隐约约记得孙谦大人当年随先帝叱咤战场,那风姿还历历在目,孙大人不愧是孙谦大人的后人,真是有勇有谋的少年郎啊。”
孙无听对方提起父亲,开始迟疑,他性子冲动,从小被孙谦管教森严,凡事碰到他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般沉默,蒋言此番就是想和他吃顿饭,想不到在客栈会和外使起冲突,她这人一向谨慎,听对方的口吻,这官职肯定是比孙无要大些,她心里深知,哪怕是外国大使,可既然能和浩国来往,必定是认识一些蒋言这般人物结识不到的大人物,思及此,蒋言立即便道:“叨扰各位大人用膳了,京城热闹,我与我孙大哥心中欢喜,饮了些酒,如是言语中有些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对方那边鸦雀无声,孙无左手紧握住酒杯,脸上凝重,一句话都没了。
倒是那“李解表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头都没抬一下,还在继续不急不缓地用餐,方才这边与隔壁的对话,她好像一点都没听进去,态度从容的很,孙无见她如此漫不经心,只道她是乡下粗鄙之人,对屋里的暗潮翻涌一点儿都没瞧出。
他现在是有些清醒了,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嚣张,许是蒋言的认怂达到了效果,那边半响后,声音又传了过来,道:“那想必是孙大人酒饮多了,罢了,这位大人若是人还清醒,过来陪我们喝两杯。”
“蒋弟。”孙无压低了声音,伸手拉了一下蒋言的衣角,蒋言理了下衣衫,对他笑了下,径自起身去了。
孙无瞧着她离开的背影,横竖有些坐立不安,转头瞧着李解垂首而坐,一点反应都无,心道,这人怎地对他表弟如此毫不关心?
隔壁隐隐约约有笑声响起,听不太仔细,孙无起身,走到离隔壁最近的墙壁处,贴耳听了数秒,回过头,看向李解:“你能听见他们说话吗?”
李解抬起头,满面愧色:“草民不能。”
孙无一想也是,自己这种习武之人都听不见,更何况这个农民,便也作罢,坐回去等蒋言回来。
大约半炷香左右的时间,蒋言回来了,许是饮了些酒的缘故,洁白的脸上多了两抹红晕,她才刚坐下,就听到隔壁包厢一群人离开的声音,孙无还想问她方才与对方对话了何事,蒋言一摆手,直喊脑袋晕,孙无道:“那待菜上完了,蒋弟吃饱回去好好休息。”
此事结束,孙无心中对蒋言的情谊又重了些,说是自己回武院帮蒋言请假,连连委托李解好生照顾蒋言,三人在客栈分别,蒋言摆着宽大的袖口在前方大摇大摆地走着,李解跟在她身后不发一语,二人经过一个药房,蒋言突然停下来,似笑非笑地说:“你还当真仔细观察这些药房?”
“我要同他们做生意,自然要多了解些。”李解老实巴交地答道。
蒋言就笑了:“你还真是个人才,看来你确实出色,做戏做全套,难怪齐小姐如此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