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一直安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很轻。镜子瞥了瞥对面的少年满腹纠结,分明吃亏的是自己,怎么感觉少年受到的冲击对她还大,好似他也被吓着了似的。半响后,镜子拼命告诉催眠自己,在原来的世界不算什么,两个人如果谈恋爱发生这些也应该……很正常? “我……那个……”镜子尝试着开口。 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宛如炸雷一般,轰击着少年的心扉。昨夜的一切几乎击溃他所有的认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荡然无存,他竟也会有那样的冲动,那样汹涌澎湃的欲.望。甚至此刻脑中只要回想着昨夜的情形,就不禁心痒难耐,心绪不宁,好似有根细嫩的柳枝拨弄着心底的某个地方。 情.欲。这便是欲吗?那么情呢…… 少年抬手捂着自己胸口的地方,那里眼神落在忐忑不安的少女身上,细细思索着…… 焚城灯会,旁人皆因他的刻意隐藏而无法对他容貌产生印象甚至是认知,就连当时她身旁内力强悍的女子也不例外,可她却坦言知道自己的模样,当时尚心存疑窦,以为不过是意外。 他自多日前得到古琴子虚,如同哑琴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奏出声响,可杏花林中他随意拨弄,琴声竟悠然而起,紧接着她就乍然出现,或许真同她所说,缘分使然。 她年纪尚幼,俏皮可人,却对事情见解却颇有独到之处,毫无扭捏之态,一颦一笑撩人心扉。相处之间更令人心生愉悦,难以堆起防备之心。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好似有人在他的冰冷的寒潭投下一枚火种,本以为火种终会化为无形,没曾想它竟如此顽强。 “我会负责的。”少年认真的看着她,坚定的说着。 镜子闻言脸色顿时一红,谁……谁要负责了?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葱少年,一个十四五岁的稚嫩少女,谈负责什么的未免也太儿戏了。尴尬的笑了笑,“你说什么?开玩笑吧。” “我从不说笑。”少年再次说道。 镜子咽了咽口水,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下,内心简直是波涛汹涌,天翻地覆。仔细构造着自己的言语,直了之身子,让自己显得有说服力一些。“昨夜之事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想如果出现这样的事就要负责,那你今后的责任岂非没玩没了。况且你这么俊俏,我也没觉得吃亏啊,额……所以那个……我们当没发生过,挥挥手忘掉它。” “我亲了你。” “没事,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肉碰肉嘛,就跟牵手一样。”镜子内心简直在滴血,虽然的确是肉碰肉,可那也是初吻啊,就这么糊里糊涂得就没有了。 少年听着她的解释眼眸轻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片刻后轻声问道:“那我还能亲你吗?” “当然不能!”镜子倏然浑身僵直,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但这话也让她方才所有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少年盯着镜子自乱阵脚的模样不发一语,一副似怒非怒的样子。她明明知道昨夜事情的严重性,却坚持的不让自己负责,到底为什么? “我不合你心意?” 他话语中带着浓郁的疑惑和不被人察觉的委屈,让镜子呆愣,这情形搞得自己好像才是罪大恶极,吃了不认账的人。不由叹息着,认真的说道:“这不是合不合心意的问题,而是一辈子的承诺。” “……一辈子。”少年眸色微闪。 见他犹豫,镜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忽略掉心底冒出一股失落,出言劝慰道:“你说负责不过是冲动之举,现下你年纪尚轻,还有太多未知的将来。我不想有一朝一日,当你遇着真正喜爱的女子,会悔恨起今日之言。” 自己真的是为他好,她承认自己对这少年有好感;也承认少年说负责的时候,她心底鼓动得厉害。但同样她也很清楚,这种事情并不是冲动就能胡乱应承的。海誓山盟的感情都不见得能经受住岁月的摧残,更何况是这种懵懂的心动和因为冲动而付出的责任。 话刚说完,马车就突然停滞下来,伴随着行驶的惯性,镜子的身子失去重心朝着少年的方向扑过去,而且为了稳住自己的不摔下去,双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衣襟,在即将跌倒的时候被对方手臂牢牢擒住,四目相对之下,对方眼底暗藏的情愫让镜子多少有些羞涩。低眉轻言:“多谢。” 外头雇佣的车夫也不知看见了什么,惊呼一声仓皇跳车而去,片刻都不敢停留。镜子稳住身子就想从少年身上爬起来,谁知道刚想站起来发现摔过来的时候磕着膝盖,碰到麻筋,再次垮了下去。 这时候姿势就感觉有些怪怪的,她几乎是半坐在他身上,略微凌乱的发丝落在脸侧,带着些较弱无助。少年扶着女子的腰想帮她站起来,可柔软不盈一握的腰肢,让人不免想到昨夜暗处,手指之间肌肤嫩滑的触感。此时双手之间就像自带温度,从而涌上心房,从冰冷到常温,直至滚烫如烙。 “此山老子栽,此路老子开。马车的人赶紧给老子滚下来,否则老子可不讲什么江湖道义。”马车外传来粗狂大汉张狂的叫喊,隐约着还能听见杂乱盘桓马车周边的马蹄声。 官道之上也会有山贼?镜子恢复知觉后,立即撑着身子挪到床边,掀开帷帘一角。荒郊野外,也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地界,只要出了荔城的范围就等于进去了四方城的地界,四方城属晋王封地,虽说不是大本营所在,但宵小之辈多半会忌惮晋军彪悍的威名,不敢在此肆意妄为。“你可会武功? 尚未等到他的回答,镜子就觉得自己问得傻。若他会武,昨日也不会出现那样的场景。眼下情形该如何是好,她二人皆不会武功。外面又是些亡命之徒,恐怕到头来就算失了钱财也保不住性命。 美人计?不行,自己这小智齿的小姑娘模样,无论能不能成功,下场都不会太好。 献美计?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脑海中,就被否决了,这已经完全超出自己的道德底线。 摸了摸腕上的红玉镯子,当时云凤灵给自己的时候,曾说过若面临生死,只要打开暗扣可救她性命。如果是原著的云凤灵,镜子肯定不担心,可换做她的基友云凤灵,心里就有些打鼓。 这货曾在玩游戏的时候,给过自己一件据说很有用的东西,说可以在被追杀的时候逃命,结果自己接到手的居然是一组中品逍遥散。作为腿长到处跑的职业,拿逍遥散来干嘛?卖钱吗? 若此番能安然渡过,定要寻人教教自己防身之道,否则在这乱世计划多缜密,也难免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顺手抓过香炉内的香线掐断,将茶水倒出少许,手弄湿之后沾起香灰涂在少年的脸上,匆忙说道:“一会儿我想办法引开他们,你趁乱赶紧跑。” 柔软的手指,担忧的话语,让少年目光深邃,神色柔和得不可思议。脑海中所有学过的谋略数术,武功套路都开始恍惚起来。 “别犯傻,听见没有?”见他没反应,镜子蹙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时候出什么神? 少年眉舒目展,伸手将她拉下,拇指蹭了蹭脸上的灰尘,无奈的低声嘱咐道:“留在马车里,莫要出来。”说完他就起身打算迈步出去,却被镜子扯着衣襟,不由转头莞尔轻笑,握了握她的手指。“安心。” 虽说压制他内力的药物尚未挥散,不过若强行施为对付几个山贼,倒还不至于噬了性命。 “哎哟!!他奶奶的,运气不错啊,这山旮旯里还有这么好的货色。哈哈哈……比起荔州城内□□欢里招牌,也毫不逊色。”为首的大汉满脸络腮胡子,目光浑浊盯着眼前的小猎物,调笑得围着马车转悠,马屁股被拍得塔塔作响。 这少年郎,却身如玉树,俊秀非凡,如同画卷中飘然走出的谪仙,粗狂大汉浑浊的眼神中透着神秘的欲、望,□□道:“兄弟们也好久没开过荤了,都尝尝鲜!!” 少年瞳孔犀利而深邃,温润如玉的气势刹变,本是清泉流水化为尖锐的刀锋,睨视着带一股威压的气势顷刻之间压过去。唇边弯起的一抹冷笑让众人忽然感觉背脊一凉,也让那些想跟着哄堂大笑的山贼平白生出几分惧意和恐慌。 “看什么,等会爷爷就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为首的大汉‘豪言’还未说完,只见少年手指微动,伴随着破空之声,宛如露珠般晶莹剔透的东西弹出,骑在马上的大汉瞬间被掀飞,连带着马匹都被大汉被击倒的劲头双腿跪地,发出痛楚的嘶鸣。 少年屹立车前,眼神宛如万年寒冰,口吻中无半点人气,“当得天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