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念一落地就高兴地笑起来:“尸孙佼是个蠢材,这洞府倒是不赖——白骨夫人,要么你往后搬来,咱们双修?”
白骨夫人不理他这话,微皱双眉抽开手:“法王,你不会拿如今的帝尊、其实就是沉姜这种话来搪塞我吧?”
殷无念微微歪头看她:“要我说是真的、且还说咱们从前的那位鬼王——对咱们丝毫不忌惮、反倒希望鬼族修士势力越大越好的鬼王毕亥,已经被他给吞了呢?”
白骨夫人想了又想,到底脸色一凛,先往四下里看了看,又屈指一弹,两人身周陡然笼起一团迷雾。
她盯着殷无念:“我当你说的是真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事!?”
殷无念也直视她:“你知道我不会说。”
“你……”白骨夫人咬牙低眉,又迫近一步,“你又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怕我去向帝尊求证么?!”
殷无念竖起一根指头:“其一,从你听到这件事开始,就不会告诉第三个人了。你心里清楚,只要我说的是真的,你一旦向他求证,必死。”
又竖起第二根指头:“其二,你白骨生前是个寻常女修,曾有个恩爱的郎君。巫灵两族大战,你和他同时死于战火,你因一个情字怨念不去,才成了鬼修。之后又是谁对你多有庇护、传你鬼族的正宗修法?是鬼王毕亥。而刚才我挑逗你,你觉得快活么?应该是不快活。于是我知道,你的执念至今仍是一个情字。因情而生的鬼修在寂幽海可不多见,那你就会比寻常的鬼修更念及毕亥的好,也更可能会想为他报仇。”
他竖起第三根手指:“其三,这么一来,当我现在对你说,白骨夫人,你得帮我逃出寂幽海的时候,你就只能答应了。因为要不然,我就去告诉沉姜你我都知晓了他的秘密——我再死一回,而你呢,则永远没法儿为鬼王毕亥报仇了。”
“你要逃出寂幽海?”白骨夫人瞪大眼睛,“你不是刚除了尸孙佼么?”
殷无念笑了笑,在一株横卧的梅树上坐下:“你不会真以为沉姜会一直让我安安稳稳地活着吧?除了尸孙佼,一是因为他不想叫我好好修行,二是为了叫沉姜觉得我还想争一争这里的腐肉。而我自己的计划,则是一月之后如果修到了返虚境,就马上跑路。这个事,你帮我。”
白骨夫人沉默片刻,轻一口气:“好一个幽冥大法师……你现在觉得我要为毕亥报仇,所以必然留在这里,又觉得我怕你来个玉石俱焚,就也会乖乖冒险送你走?”
“再送你一个理由。”殷无念说,“沉姜当初吞了鬼王,我猜是仍在炼他的幽冥之体。之后找个理由吞了我的修为、当初那些鬼修的修为,也是为了补全自身。曾经的毕亥座下人才济济,如今只剩你我了。而我已是废人,你的修为可还在——要是哪一天他又想吞个什么人,你猜会不会轮到你?”
“白骨,除了尸孙佼,既是为我也是为你——这叫沉姜可以安分一阵子了。而你送我走,寂幽海里称得上聪明能办得了事的,就只有你了。如此,你才有活路。送我走,才是你的活路。”
白骨夫人沉默不言。殷无念就伸了个懒腰,抬手拨拨枝上的花苞:“好吧,此事不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来找我。”
白骨夫人轻出口气:“殷无念,离开寂幽海,你要去哪儿?”
殷无念想了想:“要你不打算留下来和我双修,就不关你的事。”
白骨夫人笑了笑,摇摇头:“寂幽海里想和你双修的人不会少,我却不敢。”
她挥袖驱散了迷雾,再看他一眼,驾起香风远去。
殷无念这才起身,先在台上走了一圈拈花惹草啧啧赞叹,又走到洞府门前随手一推——
却没推动。
他只好走回到那株卧梅上坐下,将尸孙佼的残魂放了出来。
残魂一现身,立即瞪起眼睛围着殷无念咒骂不休,像一阵小小的旋风。殷无念用手撑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摸出一枚血色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