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殿内,一排宫女手捧香巾、团扇、木案立在室外,桌边女子着青翠色绣大花宫装,隔画屏望,只觉袅娜端庄,赵扶卿将手上的茶放下,闻声宽慰:“难为你了。”
景姝立在下首:“娘娘言重。”语罢,往外屋看了一眼。
赵扶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抬手,身边的大宫女立即意会,带着房间内旁的一众宫女全出了门外。
“还有什么事情要说?”赵扶卿表情有些无奈。
“是关于府中新进的那个女子的事情。”景姝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赵扶卿的表情,企图能在她那张优雅大方如同面具一般的脸上看出一丝裂缝,但是没有。
赵扶卿不轻不重地将手落在桌上,发出闷响:“我不是说过了,关于他的事情,不必再告诉我。”她的语气依旧柔和,可听到的人却不觉亲切,反而是直接感受到赵扶卿的怒意。
景姝往后退了两步,语气委屈:“但是娘娘,她自进府以后将军可是夜夜去她那儿,府里其他人可没有过这份荣宠。”
赵扶卿闻言,语气也慢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是还没有名分吗?”
“正是没有名分才叫人多想,那女子生得艳极!”景姝说着,目光又往上,美人如花,从前景姝一直觉得赵扶卿这张脸生得好,端庄大方,可见了那样相似的脸,再到了赵扶卿这儿,却只觉寡淡,“不过我觉得,将军留下她全是因为她和娘娘你像。”
“又胡言乱语了。”赵扶卿目光露出警示。
“娘娘,这可不是我胡编乱造,但凡见了她那张脸的,没有一个不会想起你,而且将军还叫她‘卿卿’,这不是娘娘的小名儿吗?大将军的心思,昭然若揭。”
赵扶卿往身后的软塌上靠了靠,目光清淡,看着没几分情绪。
景姝不甘心,又下猛料:“可男女之间的事情,又岂是一朝一夕可定。娘娘,只要您一句话,大将军定然能立即将那女子赶出府里。”
“这话你今日在我这儿说过便罢了,今后不能再乱说。”赵扶卿冰冷地打断了她的幻想。
景姝方才见赵扶卿沉吟,还以为她在思考这件事情,没想到只是在想着要自己闭嘴。她知道要赵扶卿开口很难,但是这是最有效的办法,是以她今日必须得求一个结果,不然等哪天那个女子真的爬到她的头上就晚了。
“长姐,可那个女子一身狐媚功夫,有她在,将军一日都不曾来看过我,前几日还罚我在房中自省。”景姝委屈道。
赵扶卿微讶:“怎么会?”
景姝当初是从赵扶卿的青鸾殿里出去的,她明着是她身边的大宫女,暗着是她的庶妹,她给到大将军府做妾,已然是委屈了。但薛烬不肯松口,只给她一个妾的位置。
进府之后,薛烬也不曾亏待过她,全是因为她是赵扶卿给薛烬的。
只是可惜,他虽有几次夜里喝醉了看过她,但眼里全然是不属于她的情绪,那是他想要通过她问一问赵扶卿。
“真的!”景姝重重点头。
“我再想一想,你先回去吧。”赵扶卿没听她的,只摆了摆手。
“长姐。”景姝又叫了一声。
赵扶卿警告地看着她,景姝知道不能再说了,她往后退了两步,规矩行礼:“景姝明白了,娘娘慢慢考虑,景姝等着娘娘的答复,景姝告退。”
赵扶卿点了点头,赵扶卿退着离开了青鸾殿。
于此同时的大将军府内,出了前厅的院落,中丞俞弘阔甩着袖子面色不佳地从里头出来,嘴上没说话,站在他身前的御史大人谢兴像是早知道他会抱怨一样,压低着声音劝他:“你便是心有牢骚,也收敛着些,这还在大将军府里呢。”
“大人,我就是气啊!”中丞跟上他的步子。
“你气有什么用?如今戎狄猖狂,旧兵剩不下多少,谁来护这江山?靠那几万懒散的禁军吗?就连圣上都要仰仗着他,更何况旁人。他如今说看你不满意就是不满意,他要折腾你便让他折腾,他总不会提刀砍了你。”
谢兴停下步子,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也不算好看,俞弘阔便不敢再黑脸了。他看过之后,又在周围的花园看了一圈,目光触及小径后头的假山藤萝,目光一停,脸色阴了下来,不言语了。
待两人彻底离开,江霜寒才从假山后面出来。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摆,方才应该是被看到了,不过不碍着她什么事,这府里多一两个听人说话的人再正常不过,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多认真地藏。
她回想着方才看到的那张脸,和她在画像上看到的,和在沂水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