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每日都要严严实实包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鱼姒什么也做不了,简直无趣极了。
她百无聊赖地窝在案桌边,甚至开始观察起了靠枕上的纹路样式。
这边是祥云……那边是桂花……
“青娘在做什么?”
鱼姒立时坐直,向他望去:“在看靠枕!”
她粽子似的两手环在枕上,抱姿看起来滑稽又笨拙,晏少卿却没有笑。
这般乖巧仰目看他的样子,有些像刚成婚时。
那时初为人夫,他其实也很无所适从,尤其他们还未圆房,与寻常新婚夫妻又有些不一样。
而鱼姒眉眼稚嫩,或许是拘谨之故,她乖巧又安静。只是目光常如此刻般微微闪亮,总是围绕着他。
他那时想,自己比她大三岁,理应照顾新嫁的她……
“夫君!”
晏少卿回神,只见鱼姒鼓着脸颊忿忿望他,桃花眼圆睁:“夫君为什么总是在青娘面前走神呢!”
……还是很不一样的,如今的鱼姒显然一点也不拘谨,脾气也很娇惯。
不似那时,他试着搭一句话,她要犹豫好一会儿才回答他。
思及此,晏少卿本欲应她的话忽然卡住。
鱼姒只有一个,本性是不可能变的,当年他以为是鱼姒生性娴静,现在看来……
晏少卿心中微沉,若他当年能看穿鱼姒的不安与拘束,她是不是就不会掩饰住本性?就算还是要和离,她是不是起码能过的开心一些?
“夫君!”语气愈重,显然是不高兴了。
晏少卿安抚一笑,将笔架笔搁砚台都放到旁边矮柜上,这才把油纸包放上去。
鱼姒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惊喜道:“这是什么呀!”
晏少卿解着大氅,答道:“是栗子糕,我想着青娘往年冬日似是常吃这个,所以买了回来。”
香甜气息勾得鱼姒蠢蠢欲动,她正要解细绳,却忽然一个激灵,到了嘴边的“谢谢夫君”咽了回去。
“那、那个,夫君,你若有事,不必特意绕路捎带……”
还是冬日,这样的糕点也不便宜吧?!
这犹豫的话语,与当初鱼姒的答话仿佛重合。难道她现在也……
晏少卿将大氅放好,转过身来,果然看到她神色不自然,好像不想让他破费一样。
至亲至疏夫妻,可他们之间无论是新婚还是现在,却是因为不够熟稔交心才显出疏离。
真的是个小姑娘……晏少卿心中微叹,温声道:“没有绕路,青娘放心吧。”
绕不绕路不重要,重要的是别破费啊!可夫君说“放心”,意思不正是比起银钱,她的口腹之欲更重要吗?
这全心全意的关怀叫鱼姒感动得一塌糊涂,她不再追着劝,而是认真伸出裹得看不出模样的手试图解开细绳。
晏少卿话音才落,感怀未散,便见她怀中还窝着靠枕,就这样倾身去解油纸包系扣,未着外衫的腰身盈盈一握,玲珑有致的身段完美勾勒。
晏少卿:“……”
他尴尬收回视线,心中却有些乱,一时想起刚成婚时她如带露青枝般的青涩,一时又想起大半个月前昏昏冬夜中的静谧情.事。
与少女时代的她相较,如今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鱼姒丝毫不知她衣冠楚楚的夫君都想歪到了哪里,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解不开系扣,不由撒娇:“夫君,你快来帮青娘解开。”
晏少卿咳了一声,自个儿唾弃了句道貌岸然,若无其事过去帮她打开油纸包。
栗子糕香气诱人,鱼姒都没来得及眼巴巴看人,盯着美食就撒娇:“青娘手动不了,夫君喂我呀。”
连“好不好”都省了。
晏少卿却没发现,他犹豫一瞬,又唾弃了自己一句,竭力坦然地拈起一块,谁知还没喂,她又如上次吃蜜饯一样倾身过来咬。
身体不由自主紧绷起来,可这次却没什么触到他指尖了。她只咬了一口。
鱼姒满足地眯起眼睛,感受栗子的绵软清甜在口中蔓延,待余味消弭,她迫不及待推荐:“太好吃了!夫君你也尝尝!”
晏少卿再三唾弃了自己,清理干净心神,再次若无其事一颔首。
俗语说饱暖思□□,果真不假。鱼姒无所事事,看着还在垂眸吃栗子糕的晏少卿,一个被搁置好几天的念头冒了出来。
晏少卿已决定今晚,不,是最近都在书房温书静心,不到深夜困顿难当精疲力尽不回来。
他吃完手上的栗子糕,拿帕子擦了擦手,方要开口,就听鱼姒甜甜问道:“夫君,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