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山东,泰安
车辆在窗外川流不息,一盏盏大灯如同黑夜里的明眸,笔直的亮光刺在雪地上,显得分外耀眼。实木灯箱挂在外面墙壁上,幼安茶社四个字散发着微微光芒,青年推开窗户,几片雪花伴随着呼啸冬风偷渡进茶社,瞬间在融化火炉散发的温暖里。
“起!”
唐安两臂猛然发力支撑住身体,整个人挣扎着从轮椅中勉强站起身子。
不消几分钟的时间,一层细汗开始从额头冒出,胳膊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喉咙间呜咽出几声呻吟。
“还是不行么?”
伴随着一阵无力感,身子重重跌回椅子里,他长长舒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窗外。
今年的冬天,似乎分外寒冷。
“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啊。”
在这静谧的茶社里,时间似乎也慢下脚步,唐安将手放在膝盖上,一柄锋锐的横刀微微出鞘,映出几分窗外雪色。
再一次尝试无果后,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那封下午刚送来的信,邮递员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甚至还没等自己确定签收就转身走出门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信封漆黑,只有几丝星辰般的银色光点作为点缀,烫金的“夜界”二字静静被印在左下角,唐安还是第一次从信封上感受到磨砂质感。
谁会闲的无聊给自己寄一封信呢?
打开信封,一封请柬露了出来:
你的生命中,有遗憾吗?
如果你想,只需要滴一滴血在信纸上,一次去挽回的机会将摆在你面前。
————王府井夜跑爱好者协会.
王府井夜跑爱好者协会?
唐安看着这份奇怪的信,下意识揉了揉羊毛毯下的膝盖,天一冷,他的双腿就开始隐隐做痛,这对别人来说烦躁折磨的事情,对他来说却是双腿能给他的唯一反馈。
两年前,农历腊月二十五,如出一辙的雪夜里,唐安一家三口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回老家祭祖过年。
同一天晚上,电视台晚间频道的女主持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
山东省高速公路上有一辆大货车临时失控,在道路上横冲直撞,事故波及周边六辆私家车,造成五人死亡,七人受伤。
车毁,人亡。
唐安的父母撒手西去,只剩下了一个双腿瘫痪,手部神经受损的儿子。
从五岁起就跟着师傅习武的唐安,也被一张冷冰冰的诊断报告宣判了命运:
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此生。
幸好,唐家也算家境殷实,原本的小公司由父母生前的好友接管,每年年底公司的分红足以让唐安无须为生活发愁,在这间茶社里一躲就是三年。
“为什么不试试呢?”
唐安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冲动,膝盖上的苗刀被他拿了起来。
刀尖锐利,轻轻刺进指尖,一滴饱满赤红的鲜血流了下来,坠落在请柬上,纸面犹如雨后松软的泥土,贪婪稀释掉这滴血液后,一抹妖异的红色隐约显露出来。
忽然之间,一阵天翻地覆的眩晕感如同决堤江河一般涌入他的脑海。眼前的茶社犹如薄薄纸张在唐安眼前被撕碎。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到了宇宙的尽头,无数光怪陆离而又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开始丧失,成千上万个五彩斑斓的故事在他身畔漂泊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