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8 章(1 / 2)死对头为何那样首页

第十八章

楚然眼泪汹涌而出。

男人似乎丝毫不意外她突然崩溃的情绪,一言不发看着她,大抵是水雾的原因,又大抵是其他缘故,男人冷峻眉眼无端变得柔和,雾气朦胧中,她竟从他眸中看到心疼的情绪。

她愣了一瞬,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似乎并不是她的错觉,男人眼底的情绪很淡,又被他的冷静克制所压制,若不仔细瞧,根本都瞧不出来。

莫名的,楚然忽然止住了泪。

是错觉也好,是眼花也罢,无论原因如何,都让她看到了另外一面——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在乎她的人。

被至亲至信背叛不要怕啊,有人在乎她的。

尽管这有可能是她的错觉,但依旧不影响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楚然吸了吸鼻子,声音很轻,“秦鹤霄,我愿效忠你。”

“为你清扫世家,为你做你所不能做的一切事情。”

这样的毒誓她只发过一次。

长姐并非自愿入宫的,长姐有着心上人,入宫之后仍在联系,可纸终包不住火,长姐与心上人的事情被大行皇帝得知,大行皇帝震怒,囚长姐于宫廷。

也就是那一日,她选择做大行皇帝的走狗,杖杀谢御史,成为大行皇帝手中最为锋利的剑,以这样的毒誓终换来大行皇帝饶过她的长姐。

而现在,她又用这样的誓言换了一个拥抱。

缺爱的人总是这样。

旁人待自己的一点点好,自己便恨不得粉身碎骨相报。

可惜能承受她报答的人太少太少。

她的感情太炽热,没有人能接得住。

“不需要。”

秦鹤霄伸手,亲卫递来一方锦帕,他拿着锦帕,慢慢擦着楚然脸上的血迹,“我不要你的效忠,你做自己便好。”

“周容与那种人......”他声音一顿,看着楚然狼狈的脸,终归说不出诋毁的话,“他不值得。”

“阿楚,随我还家罢。”

他把楚然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指腹抚弄着楚然的脸,清冷声线难得温和。

楚然瞳孔微缩。

记忆像是打开闸门,呼啸着将她淹没——

“楚世子——”

“秦鹤霄,你我也算同生共死,还是不要用世子这种称呼来唤彼此罢。”

“那,我如何称呼你?”

“阿姐唤我三郎,表哥唤我阿然,你可以唤我三郎,也可以叫我阿然。”

西凉的夜色很美,大片大片的雪地上枝丫肆意舒展着,若点上几点红色,便是名家大师笔下的腊雪红梅图。

而星空,也是她见过最美丽的星空,如被秋水洗过,又如情人的耀耀眼眸。

少年倚着树干,脸是春朝百花的颜色渲染出的美人皮,眼是星光聚集的璀璨明净,唇线是杀伐武将才有的凌厉线条,杀气腾腾,绝情又冷情。

少年轻轻一笑,终是眉眼间的艳色压制了唇线的凌厉,“不,我唤你——阿楚。”

“阿楚。”

“谢谢你。”

“不用谢,欠你的。”

“......”

“阿楚,我已是废人一个,你为何救我?”

“因为你是秦鹤霄。”

“如果那日我不曾为你披上大氅——”

“那你现在坟头上的草已经三丈高了。”

“......”

“阿楚,此去洛京有千里之遥,你,可愿留下陪我?”

“留个屁,我再不走三妹就真的装不下去了。”

“......”

“阿楚——”

“说。”

“你穿女装很好看。”

“谢谢,你男装也好看。”

“......”

那时的她性格似乎很跳跃,口无遮拦肆意妄为,而那时的秦鹤霄,似乎也并非现在的暮气沉沉,他身上仍带着少年人的凌厉与宁折不弯,喜欢看她张扬而笑,又在她瞧见他的目光时装作若无其实收回视线。

那样的秦鹤霄,是他从未见过的秦鹤霄,而那时的她,也是她记忆里不曾有过的她。

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还是她忘记了什么?

“阿楚......”

“阿楚。”

“阿楚!”

低沉的,焦急的,灼热的声音张牙舞爪而来,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如砧板上的鱼肉。

她有些喘不过气,恍惚中,她抓住了秦鹤霄的胳膊,这种感觉太熟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她张了张嘴,脑袋尚未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有,“为甚么叫我阿楚?”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以回答,亲和蹙眉看着她,清冷凤目有一瞬的疑惑,但那仅仅只是一瞬,转瞬之间,他眸底疑惑进阶消失,伸手拢了拢她的发,凤目缱绻,明澈一如往昔,“因为你是阿楚。”

万物在这一刻失声,只剩下心跳如鼓擂。

“因为你是阿楚。”

支离破碎回忆终于拼凑出少年人的模样,艳丽凤目,薄唇如削,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她拼命想看清,却怎么也看不到的一张脸。

是秦鹤霄。

她机关算计人生里唯一一次失控。

“你是不是想起甚么了?”

他的手移到她额角,轻轻揉捏着。

属于男人的冷硬杀伐线条在这一刻瓦解。

少年间的爱憎分明不掩饰徐徐回归。

“三郎是你家人的,阿然,是周容与。”

“只有阿楚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楚然剧烈颤抖着。

脑海里叫嚣着的声音仿佛要将她撑破。

她双手抱头,想挣开秦鹤霄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蹙眉看着她,想说甚么最终却甚么也没说。

“还家罢。”

“阿楚。”

男人将她横抱。

温暖的大氅包裹着她,冰冷夜风尽皆被挡下。

哒哒的马蹄声响在寂静小道上,他的命令一道道颁下。

她躲在他的怀抱,蜷缩得像是一颗球。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有吻会落在她额头,但是没有,他只是把她护得密不透风。

她呼吸着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雪松味,杂乱无章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一切仿佛昭然若揭。

只有她这个当事人被屏蔽在真相之外。

她想问秦鹤霄当年之事,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