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盘氏的话一说出口,上盐村的村民都愣住了。
如今村里唯一认字的就庄家的女秀才庄婉,早两年里正和村里几个老人商量后,在村祠堂那里办了个私塾,请女秀才去给孩子们教书,谁家的孩子想要启蒙认字,交上一份束脩,就可以上私塾念书。
当年庄婉父亲在世的时候,官至永丰县县丞,即便是后来去世了,其影响力也还在,也因着这一层,庄家祖孙二人如今在上盐村倒也过得舒心。当年庄婉考秀才的时候,县试府试院试均拿案首,拿了小三元,在村子里备受尊敬,平日村里谁家有什么抉择不了的大事,除了里正和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到场,都会叫上庄婉,只是庄婉一向喜静,深居简出,较少参与这些事情。
庄婉向来眼高于顶,人长得是貌美清冷,但却迟迟未觅得良缘,主要是她过于优秀,条件一般的自然不想去挑战这朵高岭之花,就算有一两个自不量力的想去碰碰运气的,也被拒绝了,如今都快二十了依旧是孓然一身。
可老盘氏却说他们村的女秀才勾引了尚还是童生的方文博,怎能不令人错愕。
“你放屁,我们村庄秀才是什么人,怎会看上方文博那小子。”
“对,先前城里人好些个家境殷实的人都上门提过亲了,庄秀才都从未正眼瞧过他们,那方家小子算哪根葱啊。”
“这老太婆一会儿说锦娘克死他孙子,一会儿又说是山上的土匪打死她孙子,现在赖我们村的女秀才去勾搭她孙子,真是张口就来,满口喷粪。”
……
庄婉人长得好又有学问,村里哪个年轻后生不偷偷喜欢她,即便知道自己也没啥机会,但不妨碍他们维护自己的女神,可也有些人因为在庄婉这里碰壁,求而不得心中生怨,如今听到别人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出言落井下石,几拨人意见撞在一起,吵成一团。
人群中有人插嘴道:“昨日我看到方家那小子和庄秀才在祠堂后边说着话,不知道跟这事有没有关系……”
“……今日一大早天刚微微亮我早起如厕,见到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东边的羊肠路走去,正是往潼山的方向,莫非就是他们俩?”
周围这些乱糟糟声音落在谢颜的耳中,让她脑子里嗡嗡直响,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那天在集市上遇到的那个女子,长身玉立衣袂飘飘,身上还有好闻的香气。
她一时间有些搞不懂,这样清尘脱俗的女子,怎会与方文博那样的人混在一起!
里正却听不下去了,要知道,女秀才可是他们近几个村子的活招牌,人长得好,学识又高,甚至隔壁村子的好些人家都把孩子送到他们这边的私塾来,村子的名声,可不能因此受到污蔑。
他有些不悦地分开人群走到方家人面前,一连怒容地盯着方老二。
“方老二,你如今兴师动众,不分青红皂白带着一群人到我们村里喊打喊杀,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倘若你儿之死确实有冤,麻烦右拐一步往衙门报官,到时候立案了,县里边说谢锦娘有罪还是庄秀才有罪,衙门自派人将她们缉拿归案,你现在空口白牙指着谁就是一顿污蔑,毁我们上盐村的声誉,莫非你是想先进去吃牢饭?。”
村里几个老人闻言也纷纷站出来指责,虽然这事情往小里说事不关己,但往大里说却影响到整个村子声誉,无论如何都不能任着这些谣言四处扩散。
见到原本一盘散沙的上盐村村民这会儿突然又团结起来,梧桐村那边的人连骂了几声也没讨个好,忿忿道:“你们村子专出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不是克夫就是乱勾搭,明日起我就不送我儿子过来念书了,为人师表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呸。”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出声附和,里正见状,火冒三丈地又将方才的话重申一遍,方家人自知理亏,硬来也干不过整个村子的人,只好骂骂咧咧地带人走了。
梧桐村的人走后,上盐村这些村民嘀嘀咕咕地先后离去。
里正看着面色不善的曹老汉一家子,有心想劝说两句让他们对曹娥母子不要过于苛刻,但知道就算说了对方也听不进去,看着靠在一起的瑟瑟发抖的母子三人,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
谢颜大概也可以预测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果然村里的人才一散去,曹老太如鸡叫般的尖嗓子就开始骂了起来,无非就是骂她们扫把星,骂她们不详,要把身边的人克死才罢休。
曹兴寿曹小桃等人幸灾乐祸地围在边上看着,时不时来一两句落井下石。
曹老汉则在蹲在墙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言不发,但从他太阳穴边上隐隐透出来的青筋就可知道这老男人心里正在窝着火。
“把你嫁出去了就不该回来,带着两个拖油瓶滚,滚回你们谢家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