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匪夷所思地瞪着他甩给她的半张冷冰冰的侧脸,喉头狠狠噎了下。 那些小说里女主跟男主男配们遇难后,难道不都是借此被悉心照料,从而达到感情升温的目的,再不济也是马上就会有护卫接到信号赶到,威风凛凛地摆驾回去,到了她这里,怎么还要她一个弱女子去给他找吃的,还不带反驳的。 要不趁着出去寻吃的,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算了,管他饿死还是被野兽吃了。 气呼呼地撑着膝盖站起身,沈知晚环顾一眼周围,很快就打定注意。 林子在河的对岸很远的地方,要让她一个人钻进去她还真的会犹豫再三,况且就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空手去打猎才怪,那么唯一的选择就只有…… 认命地把裙摆下方撩起扎在腰间,沈知晚把裤腿和袖子挽了挽,就这么下了河。 河水非常清澈,且水位很浅,她踩进去刚到膝盖以下,方才她过来拧湿手帕时就发觉里面有很多鱼。 以前只在戏剧中看过别人捉鱼来烤,看起来容易得很,沈知晚搓着双手对着面前的鱼群跃跃欲试。 梦想是美好的,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事实是,沈知晚在河里搅来搅去,把身边的鱼群吓得都躲到石缝里去了,她所站立的那一片都浑浊不堪,身上的衣服几乎湿了大半,她依然没有捉到一只鱼。 白非墨最初挑眉看着她全神贯注弯着腰站在河中。 一刻钟后,他懒懒动了动眼皮。 两刻钟后,他一只手搭在膝上,稍稍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 三刻钟后,他默默拾起身旁的一株枝桠,那是他和沈知晚掉下悬崖时撞到的。 这厢,沈知晚已经快要崩溃了。 经过这么久,她不止手臂酸酸软软的,感觉浸泡在水中的腿脚都开始泛着丝丝凉意。 三月天里的气温不算高,就算是暖阳高照,水中的温度仍是偏低。 就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去摸鱼,结果脚下一滑要扑进水里时,身边突然有几枝树枝唰唰唰就飞了过来,惊得她身子往后仰,手在空中扑腾了好几圈总算再次站稳。 待到她低下头,才发觉那些树枝的末端都被削得又尖又利,此刻那上面都不偏不倚穿插了一只活鱼。 她蓦地转身,看到白非墨正不紧不慢收回手。 “王爷好身手。”她笑靥如花,一手拔起树枝和鱼走上岸。 有这种本事不早拿出来,非得她身上几乎湿透狼狈不堪时才出手,这厮果然是个黑心肝儿,果然…… 不是东西!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王要你何用。”白非墨讥诮地道。 沈知晚抓着插着鱼的树枝的手一紧,面上却笑得很温和,对他的嘲弄仿若未闻:“我这就生火处理这些鱼。” 她身上有一瓶蒙汗药,待会儿统统倒在鱼上面,迷晕了他以后就把他扔了! 她咬牙切齿。 之后捡来一些枯枝,沈知晚把鱼做了简单的处理,就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生火开始烤鱼。 别问她为何带着火折子,因为从王府出来前她可是打算逃跑的,身上自然携带了不少可能在野外会用到的东西,不想都用在了白非墨这里。 捉鱼她实在是苦手,烤起鱼来倒是有模有样,动作十分娴熟,惹得白非墨讶异地看了她几次。 沈知晚面露得色。 看白非墨那样子就知道本来想嘲讽她,结果她做得很好,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用余光瞟着他的侧脸,沈知晚气哼哼地皱皱鼻子。 “沈知晚。” 在一片沉寂中,白非墨突然唤她的名字。 正对着他龇牙咧嘴做鬼脸的沈知晚面上一僵,表情看上去无比滑稽,好在他看起来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就这样侧着身子遥望着远方,那声音似乎也变得飘渺而遥远:“……可还记得?” 那时一阵猛烈的风呼啸而过,身边的草木簌簌作响,将他的前半句话彻彻底底掩盖了过去,沈知晚没有听清,但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吐出两个字:“记得。” “是么。” 说完这句话,他闭了闭眼睛靠着石壁,未再言语。 沈知晚却狠狠打了个寒颤。 刚刚她都没听清白非墨说了什么,身体自然而然就抢先替她回答了,让她甚至来不及思考。难道……是原主残留的意识作祟? “你的鱼焦了。”白非墨偏头看向她手里架着的树枝。 沈知晚低下头,原本烤得色泽金黄的鱼有半边都已经变成了焦黑,再烤下去恐怕就是块儿炭了。 她忙不迭从火中取了出来,小心吹着气把上面的火星熄灭。 更糟糕的是,她抽得太急,旁边搁在木架上烤着的几只都被撞进了火堆里…… 须臾,沈知晚面无表情地把几只烧焦的鱼递到白非墨眼前。 后者比她还要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 “……” 一阵尴尬的安静。 原本还觉得自己心无愧疚,沈知晚一被他盯着就觉得心虚,不自在地挠挠鼻尖:“我……我还是去找些野果好了。”说完就要起身。 “不用了。” 白非墨突然抓住她的手。 她怔然转过身,看着他淡然收回手,尔后拿起其中一条烤焦的鱼:“外皮烤焦了而已,没什么不能吃的。” 沈知晚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她下意识地望了望头顶的天空,想看看是不是快要下红雨了,不然这个黑心肝儿怎么没奚落嘲讽她,还愿意吃烤焦的鱼。 片刻后,沈知晚的惊异就转变成了由衷的敬佩。 原来世上还真有这种人,即使手上拿着烤焦的鱼,都能一举一动做得风雅无双,宛若画中人。 她盘腿坐在草地上,看他动作优雅吃着东西,突发奇想问道:“你跟那个黑袍人……我是说那个邪医,真的有很深的仇怨么?” 白非墨的动作顿了顿,沉默了一下才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本王看他不顺眼罢了。” 沈知晚:“……” 亏她都已经给两人臆想了无数惊天地泣鬼神的恩怨情仇了,结果理由就这般简单,这位大爷……他看不顺眼! “想来他亦是如此。”白非墨补充道。 沈知晚再次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震了震。 这两人是得多无聊,就因为彼此看不顺眼,就连刺客都派上了! “那……” 沈知晚想问既然是这般,还有没有可能让黑袍人为他医治,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见白非墨甩了一记眼刀过来:“你就对他这般在意?” 沈知晚皱皱眉:“怎么会,我只是想问他还能不能给你医治脸上和……” 话到这里忽然卡住了,她小心翼翼看他。 容貌被毁这种事,无论男女都是一种莫大的打击,她今天都第二次提起这个了,白非墨万一一怒之下把她给掐死了怎么办。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盛怒,白非墨闻言似是怔愣了下,冰蓝色的眸底氤氲出薄薄的雾气,令人看不真切其中真实情绪,他低声问:“你真的只是这样想?” 她缓慢地点点头。 那一瞬白非墨的眼中仿佛有什么流溢过,他立刻就侧过脸,她没有捕捉到。 直到好半晌过去,她似乎听到白非墨轻轻浅浅叹息了一声。 ……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下来,落在她素白的裙角,留下大片明媚的光,白非墨看着倒在怀中的沈知晚。 就在前一刻,他点了她的睡穴。 手指从她的脸颊缓缓抚过,那张泛着蜡黄的面皮看着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连让人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他的动作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一点一点,仿佛在触碰世上最脆弱的宝物。 少顷,他嗤笑一声:“真是跟以前一样,又蠢又没戒心,本王若是想杀你,恐怕你都已经死上十回八回了。” “王爷。” 后侧方突然出现了一行人,走在最前方的年轻男子可不就是他的近身侍卫南星。 白非墨一手揽住沈知晚,冷然吩咐道:“回王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