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山神大人未至,这满堂宾客里也只有真人晓得人间礼仪规矩,若是无人证婚,今夜小女这门婚事又怎能圆满…”
“也罢,老丈莫要焦急,还容小道思量一番。”
顾轩瞧着他那出嫁闺女般戚戚然的样子委实觉得好笑,只得先应允下来,乘着婚宴尚未开始,忙绞尽脑汁搜刮起电影中那些有关古代婚事礼仪的桥段来。
………
不多时,青衣翠裙的少女们排成长龙,将一盘盘冒着热气的菜肴端上桌案。
珍馐琳琅满目,玉盏尽盛美酒。
更映的婚宴美轮美奂,光彩逼人,好似仙宴奇境一般。
只是台下赴宴的宾客略显怪异,已经有很多精怪喝得醉醺醺的,尾巴撑破衣襟现出了原型。
顾轩持酒瞧去,只见得形形色色的妖怪絮语碰杯,有禽兽化妖,也有草木成精。
可能是参加老狐翁婚宴的原因,它们一个个都学着人类的样子,裁了身大小合身的衣物套在身上。
有个头戴幞头官帽,身披紫袍腰挂鱼袋的大老鼠端坐在一顶双毂官轿上,竟是扮成个当朝一品大员的模样。
只是它天性难改,两截凿齿开合叩咬,将盘中干果一粒粒拨进口中去仁褪壳,瞧着不伦不类的反倒有趣。
这群精怪混杂着坐在席间,有些化形未成的还能瞧出是那种动物,有些半人半妖的瞧着全无头绪。
就连顾轩不远处,也坐着个身着大红对襟长衫,腰缠紫金玉带的猫头鹰在吸溜玉盏中的酒液。
顾轩直瞧的胆战心惊,生怕一不留神那只鼠妖就被它当成佐食给打了牙祭。
他心中生出个比较恶趣味的想法,很想转头问问这只猫头鹰一样的妖怪:
“你跟狸猫不是表亲吗,四舍五入算过来老鼠也算你的天敌,咋没跟它掐起来!”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老狐翁摆出七只大小形制,纹饰环耳都一模一样的金樽来。
他将一只放到顾轩身前,剩下六只摆于案上,喝道:
“盛猴儿酒来,贺咋家小姐出阁喽!”
玉盘似的满月挂在天穹,好像满庄亭榭楼阁都灌满了月辉。
此刻良辰美景,繁星西移。
满堂宾客听罢老狐翁的呼喝,都眼巴巴看向楼梯口的位置。
顾轩直道这狐翁老丈好生阔绰,竟藏有这样七盏形制古朴的金樽,恐怕娄县那些自持家财万贯的豪绅都不及他一半家私。
正纳闷间,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伴着脚步声悠悠飘来。
顾轩抬头瞧去,却见一群青衣少女担浆提壶走上月台。
每个人都从老狐翁那里分了一壶酒浆,施了个万福后散开,随即将酒液倒入一众精怪妖宾的酒盏中。
她们也不论座次排列,体形大小,全都一视同仁,约莫瞧着玉盏有八分满时便止酒提壶,行向下一位宾客。
连那只紫袍鼠精也分到了好大一盏,一头探进酒浆中喝的咕咕冒泡。
顾轩瞧的好生有趣,又瞧了瞧自己身前那个明显要比酒盏大出一圈的金樽。
他跟着那本图鉴册子的指示满豫州瞎窜,行走的不是荒郊野外便是深山老林。
孤身一人唯有美酒解忧,小道人慢慢的也变成了个无酒不欢的酒鬼。
此刻闻着那‘猴儿酒’散出的香气被勾起了馋虫,正在猜测自己会不会也分到大约是那玉盏八分满的酒液。
突然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来,一并而来的还有一把盛满‘猴儿酒’的玉壶。
“咦!”
顾轩微愕,心道老狐翁对这‘猴儿酒’如此宝贝,想来应是珍贵之物,又怎生对他这般大方?
虽觉诧异,馋虫驱使下却依旧接过酒壶。
抬手时却看见一对毛茸茸的狸耳映入眼帘,正是那个先前被他惊到的青衣少女。
她一双宝石般晶莹的眸子伴着睫毛微微动,瞧着顾轩俏皮的眨巴了几下,施个万福后便要离去。
“姑娘稍等!”
顾轩却是起身叫住了青衣少女,指了指宾客身前的玉盏,又指了指自己案上的酒壶,笑道:
“多谢故娘抬爱,只是这酒…”
顾轩知道狐族生性痴情,尤其是该族那些灵智初开的少女,往往情愫暗生就在一面之间,他可不想晕乎乎的就沾上什么情债因果来。
那青衣女子见顾轩起身询问,心头暗道:
“小真人莫不是晓错了意,觉得我擅作主张私自分了他一整壶酒液不成?”
她思绪翻转登时脸色潮红,一双眸子秋水含波,更显羞赫之色,糯声糯气道:
“是阿公专程吩咐南书的,他说公子是贵客,这壶‘猴儿酒便权当是赴宴的谢礼。’”
“呃,原来姑娘叫南书…”
原来却是他理解错了人家的意思,顾轩尬笑一声,躬身行礼后忙坐回了席间。
一番乌龙惹的青衣少女捂嘴轻笑,分完酒后杵在墙角,两眼眯成月牙般盯着他瞧了许久,听到老狐翁唤声后才手提钗裙,踮着脚轻快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