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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辞职信(十六)

闻凉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拿起过这些东西。

宋笙从闻凉的衣柜里挑了件杏色吊带真丝长裙,比在了闻凉身前,语气柔和道:“今天是羊羊生日你还记得吗?他打算在店里办个派对。”

闻凉的皮肤很白,虽然骨骼依旧很男性化,可正因为白皙,皮骨匀称,所以穿上这种吊带长裙,竟没有太大的违和感,看久了甚至会品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我记得,”闻凉声音有些哑,“他叫过我,但是我跟他说不一定有时间去。”

“那他今晚应该会很高兴。”宋笙笑着说,将长裙递给闻凉,转身离去。

闻凉缓慢脱下身上的衣物,纤瘦却又不失力量感的身qu暴露在了微凉的空气中,增添了一丝旖旎。

换上长裙后,裙摆轻盈垂落至他的膝弯。

回头看到宋笙挑了一条浅色的长袜,闻凉顿了顿,道:“……今天不穿袜子了,反正是开车去,车里和店里都有空调,不冷。”

宋笙闻言,依从地将长袜放了回去。

爱穿女装的男人,会常年注意清理自己身上的毛发。

闻凉的两条腿细长光滑,非常令人赏心悦目。

手臂垂落在身侧,腕线过胯,整个人看起来都如此修长。

穿上一双同为杏色的细带高跟鞋,套上一件黑色大衣。

化上精致的妆容,抹上正红色的口红,最后,再戴上一顶黑色的,长至后腰的长发。

镜子里的美人已经男女莫辨,身材高挑,眉眼如画,脸蛋小巧,那双被眼线笔细腻勾勒过的丹凤看似冷淡,又仿若含情,仅仅是对上一眼就足以摄人心魄,再也挪不开目光。

如果不考虑去追求别人,而是从追求者中挑选心仪对象的话,那么闻凉的候选名单里大概能排上几十,甚至上百位。

他这样的美人,攻击范围根本不限于零还是一,甚至根本不限于性别。

如果只看着自己身后,而不是追寻身前那抹飘忽不定的身影的话,那么他也根本不用经历各番苦恼。

然而人向来是喜欢自寻烦恼的生物。

宋笙收回目光,笑了笑,套上自己的大衣,向闻凉伸出手去。

闻凉转过身,停顿一秒,递出自己的手。

*

抵达薄暮的时候,派对已经开始。

往日里只会放些优雅爵士乐的酒吧染上了乌羊张扬疯狂的风格,劲爆的音乐配合着一帮人的鬼吼鬼叫和嗑药般的混乱舞姿,显现出一种荒唐的热烈与快乐。

宋笙带着闻凉踏进大门之后很快就引起了全场的瞩目。

许久没有好好打扮过的闻凉让酒吧里不少新人目瞪口呆,看直了眼。

他们连忙停下蹦迪,扯着身旁的人问宋笙旁边那个人是谁。

得知是往日里那个西装笔挺,斯文败类的美人,有人就崩不住了,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脑。

男装女装都是极品,这样的极品上哪里找?

乌羊宋笙他们不敢碰,闻凉就……特么也不敢碰啊!!

——对上那双稍显冷淡的丹凤眼,那些人一个个登时如同被浇了桶冷水,讪讪地停留在了原地,只能眼巴巴看着乌羊嗷呜一声扑到了闻凉身上,激动地把他往里头带!

谢竹早在沙发上坐着了,看到闻凉也眼睛一亮,招招手赶紧让他们过去。

宋笙脱下大衣后去给闻凉调酒,乌羊把闻凉在沙发上摁下,激动道:“靠,凉凉你够给我面子啊,今天你好漂亮!”

乌羊明明比谢竹还要小上两岁,谢竹叫闻凉“闻哥”,乌羊却总叫闻凉“凉凉”,十分没大没小。

但闻凉从不介意,这是乌羊表示亲昵的一种方式。

闻凉笑着道:“二十岁生日快乐,礼物之后给你补上。”

“不用,”乌羊今天戴了顶爆炸头假发,穿着小短裙和小吊带,十足的辣妹打扮,“来来来,我笙哥和凉凉都到了,蛋糕拿出来,蜡烛点上,先把仪式给过了啊!”

小伙伴们赶紧去冰箱里拿早就准备好的蛋糕,酒吧里的灯也一盏盏熄灭。

趁着最后一盏灯被关掉前,宋笙端着调好的鸡尾酒,递给了闻凉。

闻凉低声道了句“谢谢”,接过酒杯。

心不在焉地尝了一口,冰凉果味混合着苦涩染上舌尖,他愣了愣。

总觉得今天的口感和平常有些不同……

可能是宋笙新调试出来的款式吧,闻凉也没多想。

巨大的蛋糕被摆到了一张张拼起来的长桌上,蛋糕有两层,顶层插着一支“20”样式的大蜡烛。

大家唱着蹩脚的生日歌,中文英文都来了遍,随即乌羊在大家的起哄之下,非常给面子地闭上眼许了个愿。

许完愿,鼓起脸颊,用力一吹,开始大大咧咧切蛋糕。

灯再亮起时,谢竹接过乌羊递来的蛋糕,乖乖说了声“谢谢”,余光扫到闻凉,他被吓了一跳:“闻哥……你脸好红啊!”

乌羊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目光从闻凉泛着绯红的脸颊上扫过,落到了他手中的那杯酒上。

乌羊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看向宋笙:“笙哥,你给凉凉的酒……”

闻凉的酒量可是相当差的啊。

宋笙正在喝酒,闻言瞥过来一眼,扬了扬唇,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反正明天是休息日,不是吗?”

几人一愣。

闻凉感觉到放在大衣衣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他沉默片刻,将酒杯里的酒喝完了,笑了笑,道:“没错,反正明天是休息日。”

宋笙询问道:“还要来一杯吗?”

“嗯,麻烦了。”

察觉到闻凉今天有些怪,乌羊跟谢竹交换了一个眼神。

恰在此时,有人喊道:“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啊!”

“来来来!”

“乌羊快过来!”

喊了半天没见乌羊动弹,闻凉扭头问乌羊:“你不过去吗?”

乌羊抓了抓脑袋,想了想,试探地问了句:“那你想不想过去玩?”

闻凉展颜一笑:“好啊。”

……

闻凉知道自己喝醉了。

他的酒量非常差,就算是啤酒,喝个三罐基本也已经意识模糊。

而高浓度的鸡尾酒直接将他送进了意识混沌中。

他看着乌羊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乌羊他们玩这个游戏向来大胆疯狂。

真心话的话,“前面和后面各有过几次经验”是最小尺度,之后尺度只会一路变大,直破底线。

大冒险的话,现场随便找个人舌吻是最简单的刁难,没有这帮人做不到,只有他们想不到。

于是在玩这种游戏的时候,气氛总是一路高涨,尖叫和狂笑充斥着这整个空间。

是放肆,也是疯癫,但这也的确是在人心情低落的时候,最简单的兴奋剂。

闻凉撑着额头,他一直没抽到牌,就在一旁看着乌羊他们疯玩。

时间过了六点之后,他的手机就没再震动过。

那是远在S市的某架飞机起飞的时间。

闻凉在氤氲中垂下了眼帘,好像在思维缓慢地想些什么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的手臂上忽然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酒吧内的空调开得很足,这莫名泛起来的鸡皮疙瘩让闻凉想起了温泉酒店那一晚。

那一晚,聚在圆桌边的同事们也是如此热闹。

就在那样的热热闹闹中,窗外突然下起了雪。

闻凉忽的抬了抬眸,扫向正对面的临街玻璃窗。

玻璃窗外是各色的霓虹灯,在夜色的侵袭下,五颜六色的灯光糅杂在了一起,混乱着视野。

闻凉努力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确认外头天气正常。

没有下雪,没有下雨,更没有刮风,什么东西都没有。

于是他又闭上眼,继续回想那一晚雪夜。

他和燕淮南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中。

燕淮南先开的口,问他后来有交女朋友吗?

他回答了什么,又问了什么,身后的男人嗓音低沉悦耳地回答:“你信洛回的胡说八道?”

“要是遇上喜欢的人,谁能当得了和尚。”

闻凉清楚记得他们两人交错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好像踩在了他的心脏上。

他忍不住转过了身。

双手插着衣兜,看着窗外的男人也回过了头来,停下了脚步。

闻凉甚至还记得夜色映照下,那个男人脸上的绒毛,让他很想伸手去碰一碰。

或者,轻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