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仙界好生热闹。
众仙家都聚在天宫愁得原地打转。
其因有二,一是闲散云游的剑仙江莲突然回来,二是只要她回来就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不出半会,一仙童急急忙忙跑来传太上老君算出的口谕,只两字,便使当众仙都变了脸色。
渡劫。
太白星君第一个叫骂:“平均百年一次,一次下五十年雨。且不说人间受不了,就是那下头的龙王一个多月前都开始抱怨,自己的龙王庙都被水冲没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这天宫里的仙儿,约莫每隔百来天就得感受一次震耳欲聋。
头发都快掉光了,还哪来的闲心托梦?
“可不是吗。”大士气得身后的大光相都随着他语气一闪一闪,“从前酬神庙会不乏有人扮作我的模样,现在,庙都被冲跑了,还哪来的会。”
大士乃女相男身,碍于民间形象,只得被迫接受世人的潜移默化。
唯一的乐趣是化回男身逛逛庙会,如今又被剥夺,自是极其不满的。
众仙齐齐看向高坐在天宫中心的天尊,“您倒是说句话啊?”
他长得慈祥,眉眼弯弯,嘴角含笑,“挺好的,挺好的。”
说话间,一托塔的身影悄悄淡出视野。
剑仙殿的花池边,白衣女仙将把重剑背在身后,一手揣着半壶装在透明器皿里的酒酿,另一手正颠着手里鱼食儿逗池里的鱼。
明明已经有些许醉意,绯红却丝毫没影响她清冷的面相。凤眼散出的目光冷冽,像冬日里的寒风,嘴角轻抿着,看不出任何喜怒之意。
活像朵刚从池里走出来的莲花,绝世而独立,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得远远眺望,恨不能走近观赏。
尤其那把重剑,跟她不太配。
一条条锦鲤闻声聚到池边,争先恐后地从水面探出头来。
掀起粼粼水光,金红映衬满池碧波。
当真是自在。
“仙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托塔李天王喘着粗气闯进,脚底带风似的,直奔花池。
“停。”却在快近身时被下道结界,口中的仙子半睁惺忪睡眼徐徐道来:“我与你没有交情,哪来的念想?”
李天王被点明心思,一时间也不好再上前,“嘿,瞧您这话说的,不是见外么。”
江莲挑挑眉,不满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嘴脸。
在仙界,自在飞升的看不起求仙问道的,求仙问道的看不起炼丹吃药的。
若是想从这条鄙视链里论出个至高点,非江莲莫属。
她看不起所有神仙,并不屑于同任意一边为伍。
说是尊敬,开口却称呼仙子。
她又不是给西王母看桃园的花瓶,而是威名远扬的剑仙。
“见不见外的,有事说事,没事快滚。莫扰到我的鱼吃食儿。”
不给面子到极点。
李天王心底是这么想的,嘴上倒是不敢说,思考半会,脸上堆满褶子打商量:“您渡劫时,能不能避着点钱塘江?”
江莲眼也没抬:“找雷公。”
“哎哟,我的仙儿啊,什么风把您吹回来了。”太白星君看到那托塔的打工仔,心里跟明镜似的捋着胡须,眼睛滴溜溜在眼眶子里转一圈。
江莲:“西北风。”
“嘿,哪能呢,您真幽默。明日我那太白庙您看着点呗。”
“找电母。”
“哎哟,我的......”话音咽在大士喉咙眼里,观音寺还没说出口,就被淡淡回应一句:“找雷震子。”
......
打发完三位,江莲正想打个座静候落日西沉,门前又出现一道红色身形。
她屏息凝神闭上眼睛,“找萍翳。”
“只怕他管不到你这场雨。”
年轻仙人披件赤红羽衣拄拐杖,腰间别一酒葫芦,走起路来伴着丁零零的铃铛响。
江莲依旧闭着眼运气,不多时才朱唇轻启,“柴道煌,你不去牵红线,来我这小殿作甚?难不成还怕冲跑你的月老庙?”
“叙旧。”月老将酒壶摆到石桌上,也不管她招待与否,自顾自斟酒酌饮,“一千年了,还要找?”
“找,为何不找。化灰帮他烧,化尸给他埋。我都活多久了,还在乎这点日子不成?”
没人知道江莲究竟活了多久,天上的神仙也不例外。
只知兴许是盘古开天时出生,吸日月精华,食人间烟火。然后在某个平静的夜晚,天上突然出现位脾气不太好的剑仙,大摇大摆走进南天门。
起初是把让她按部就班996的天尊暴打一顿,后来又把试图用丹炉困住她的老君胡子拔了。
最后就连千佛都没能幸免……
始作俑者只留下一句:“大人,时代变了。莫把本仙当成那泼猴。”
好歹是三界混的,还能没看过话本?
有意见归有意见,只要她手里有那把凌驾三界的开天剑,倒是谁都不能奈何她。
还能咋的,哄就完事。
于是江莲便成了仙界面上的‘团宠’,任谁都忌惮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