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茶坊人来人往,上至达官显贵,下到三教九流的人都来往其间,人员嘈杂,却无人敢生事,辛楚上楼前特意看了看茶坊的掌柜,气度不像是出身市井的,倒像是某些权贵的鹰犬。 看来能在京城开店的,都是卧虎藏龙。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荷蔓回来了。 “姑娘,人已经在外面了,要叫进来?” 辛楚把帷帽重新戴上,遮住了容颜才点头。 原身生的貌美,辛楚向来是个爱美之人,戴不戴帷帽都可。奈何古代对女子素有约束,便是大周朝不同于她所知道的历史,对女子的束缚和礼教并未改变多少。 见姑娘戴好了,荷蔓把门拉开,喊了一个男人进来。 男人看年纪二十五六,生的矮小瘦弱,五官普通,丢人群里找不到那种。他一进包间,先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周围一圈,方才看向窗边的少女。 少女过分年轻,看穿着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怕找上他这种闲汉,是要做些见不得人的。 男人心中有了定数,不免轻慢。 他大咧咧的在对面位子坐下,言语轻浮:“小娘子,银钱带够了吗?” 干他们这个行当的,平日看菜下碟,他料定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姐胆子小,没见识,他能从两人身上压榨不少银钱。 至于劫色嘛,他目前还没那个胆量。 男人嬉皮笑脸的伸手去端茶杯,只不过手指还未碰到,手腕就被一只细皮白肉的手抓住。 男人想把手抽回去,几次都没得逞,这才变了脸色。 敢情这丫头片子是个练家子? 这力气,怕是两个他都拧不过! 男人顿时屁股长刺,立了起来,求饶:“姑奶奶,松了罢!是小的眼拙!” 荷蔓眼里闪过不屑。 早知道她就该在胡同就亮两手,也省的他不知好歹。一个大男人,胆子比心眼还小! 荷蔓看向辛楚:“姑娘,怎么处置他?” “饶命,饶命,姑娘还需要小的帮您办事不是?”男人头脑机灵,当下便道。 “你这副怂样,能办什么事?” 荷蔓手指稍稍用力,男人就吱吱呀呀的喊了一通:“小的生在市井,朋友多,路子广,姑娘想打听什么事什么人,找我刘达就对了……痛,轻一点!”也幸亏包间隔音效果不错。 荷蔓阴森森道:“闭嘴!” 要是坏了姑娘的事,定不饶他。 男人安分守己的闭紧了嘴巴,小眼睛求饶的看着少女。 他估摸着找他办事的正主是这位。 辛楚把桌上另一杯茶推过去,帷帽下轻轻一笑:“先喝杯茶压压惊。” 少女嗓音甜美优雅,葱白的指尖带着淡淡的香气,轻声细语的,男人反倒傻眼。 荷蔓:“……” 姑娘干嘛还请他喝茶? 男人迟疑:“这?” 他先前是口渴,可现在又不敢喝了。 “荷蔓,给他灌下去。”辛楚淡淡的吩咐。 “别,别!我自己喝!”男人刚喊出来,就被荷蔓拧着下巴,把茶灌了下去。 “咳……咳咳!”男人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肚子里一阵阵仿佛肠子绞烂的疼痛感,他不会要被毒死了吧?眼前闪现出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干过的所有事,有好有坏,刘达不甘心,他将来定是要下地狱的! 这般想着,腹中的剧痛骤然消失。 刘达坐起来,冷汗把衣裳都浸湿了。 他也算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这下子再看窗边的少女,吓得脸色都白了。 对比会功夫的荷蔓,他倒是觉得眼前的少女更可怕! “你给我吃的毒丨药?” 辛楚冷笑:“是毒丨药,你早就没命了。” “……” “只不过是些让你乖乖帮我办事的药,差事办的好,银钱少不了你,解药也会给你。若是不老实,你从这间屋里走出去就别想看见明日的太阳。唔,并非是毒死你,只不过,从今往后你怕是无福再看清任何景象了。” 那不是瞎了? 刘达白着脸,他算是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 他眯着小眼睛紧盯少女。 泄气道:“姑娘,要小的办什么事?” 辛楚红润的唇微微弯起,嗓音清澈道:“别紧张,不要你杀人放火,只需帮我盯几个人。” “就这么简单?”刘达明显不信。 这人拐弯抹角,就是让他盯梢? “对,本来就不是什么为难人的差事。” 辛楚从袖口里取出几副画,让荷蔓拿给刘达。 “这四人里,小的只认得他。”刘达盯着其中一张画眼熟,便如实道:“他是盛国舅府里的小公子盛金,其余三幅画像小的没有印象。” 辛楚敲了敲桌面。 荷蔓会意,从袖口掏出一袋铜钱丢给他:“这些给你,办好了事,主子还有赏钱。” 刘达把钱袋收好,他是再也不敢怠慢辛楚,小心翼翼道:“姑娘的意思,是让小的盯着这四人?可小的只有一人,分不出四个来。” 辛楚微笑:“那是你的事。从今天起,这四人一旦离了国子监,所有的动向都要回禀给我。每日的酉时中正,我会让丫鬟去钱子胡同等你,要不要解药就看你自己的觉悟了。你也别存着小心思,我能给你下药,自然旁人查不出端倪。你若是不信,明日自有分晓。” 刘达眼皮子直跳,离开茶坊都没停下来。 “刘二,有生意上门了?”几个狐朋狗友搭讪。 刘达缩着膀子,骂道:“滚一边去。” 他黑着脸琢磨,只能等明日验证,万一那丫头片子诓骗他,哼哼,刘达混迹市井多年,大本事没有,得罪不起贵女,却能背地里使点小绊子。 可就是这点小绊子,都够向来重视名声的贵女们头疼的了。 刘达离开后,荷蔓惊讶道:“姑娘是怕四公子出事?” 辛楚自顾倒了杯热茶,没打算隐瞒的点头。 她将来办事缺不了荷蔓这个助手,与其瞒着让她不安,不如把话摊开了说。只是涉及到剧透,辛楚有分寸不会暴露太多,不然荷蔓怕是该怀疑她的身份。 荷蔓不解道:“盯着四公子便罢了,为何还有这三人?” 那日二姑娘的婚宴结束,回了府里,辛楚就把四公子和他三名同窗的画像画了出来。 荷蔓原道是姑娘在练习作画,却不晓得还有今日的事。 辛楚淡淡一笑,道:“我也只是怀疑,不希望明衍和盛家走的太近。盛家是外戚,事本就多,我是怕明衍被牵扯进麻烦里,不想将来我唯一的弟弟再出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