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一张滤网,紧紧包裹着地球,为这个星球过滤掉没用的杂质,只将对它有用的部分,顺着时间的轨道一代代往前传递。
于是人类的记忆里,就只留下了那些能推动他们进步的创新,以及创新为生活带来的变化。被滤掉的杂质,只能化作灰色尘土被风吹散,再也没人记起。那么人类又为何要把目光停留在迟早将消散的尘土上,而不专注于有用的部分呢?
沈允鸿不希望“鲍威尔”这个名字,成为被历史滤掉的杂质,无论此人有多卑劣,又是怀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聪明的大脑,都在关键时刻帮人类扭转了灭亡的厄运,所以与成吉思汗和凯撒大帝一样,他也应该被后人记住。
这就是沈允鸿既亲手击毙鲍威尔,又包庇他的罪行,并将九号防空洞变为他的纪念之所持有的立场。
“瞿兆迪,如果我因父亲的死而仇恨你,是不对的。杀害他的人是瞿麦荣,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却还因为要揭发他,上演了一场跳江大戏。如果导致你那样做的原因,也包括我,我又还有什么理由把你父亲的罪过强加在你身上,就因为你与他有血缘关系?”
在纪念碑前呆了约半小时,沈韵站起身,蹒跚地走向吉普车。想清楚这最后一件事后,她的头疼症状缓解了,也意识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以把瞿兆迪从自责与怨恨中解救出来,防止他未来一直活在噩梦里,并因此做出更加过激的举动。
回到地下400千米的路途中,她好像忘了该怎样思考,但也发现大脑处于一片空白时,整个人是这样轻松,轻松得如孩子般无烦无忧。
流光一号再次启动,她用的依旧是“缓速”程序。缩在沙发里,她感觉自己退化成了一个细胞,刚从母亲体内产生意识,正准备用成长迎接这新世界里的美好。
她睡着了,睡得很沉,很香甜。
叮叮咚咚
什么声音?如初春的细雨打上透明的琉璃瓦,又如雨过天晴后振翅的蜻蜓抖落下雨点。雨滴声从遥远的故乡传来,清灵得如妈妈哼唱的歌谣,勾起人无限的向往。
沈韵从无梦的睡眠中醒过来,朦朦胧胧地,以为还身在流光一号穿梭机里。可映入眼帘的,散发幽暗白光的窗棂让她一惊,猛一睁眼就坐了起来。
这儿不是她的军官宿舍吗?洁白的枕头与被褥,可通过荧光边线看出形状的床头柜,还有一瓶摆在床头柜上的力能素,都提醒她已经回到了一团基地,现在正躺在宿舍的床上。
“叮叮咚咚”是钢琴的琴音,从窗外传来,方向可能是离这儿不远的精英旅军营。
“我是,怎么从穿梭机里给移到宿舍来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沈韵懊恼地用拳头捶捶额头,翻身下床。听见主人的动静,机器人立即殷勤地开动两条小短腿跑过来,帮她洗簌和进餐。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算是早餐还是中餐?”她一边喝力能素一边问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