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臻言的冷静自持是他的完美包装。
童捡年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但最终无果。
没有明显诧异,也无多惊喜。
不过,宋臻言接过了花。
这就证明,有所突破。
那束白蔷薇被童捡年精心插好放在了宋臻言的书桌上,并且童捡年总爱有事没事就去照料一眼。
在他第四次悄悄潜入书房,趴在宋臻言旁边摆弄花瓣的时候,宋臻言终于注意到了他。
童捡年坐在自己的专属凳子上,虽然这个凳子不久之后就会被搬移宋臻言的书房。
见宋臻言放下书看他了,童捡年立马坐正,像个乖乖学生,他用修长的指尖点点花,借口道,“我来看看花。”
“距离你上次看它,仅过去了四十分钟。”宋臻言看了一眼桌上的电子钟表,“四十分钟不会让它出现意外。”
“可是我想他啊。”童捡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想看他。”
诚然,童捡年这双亮着光一样的眼睛并未在看花,宋臻言只得避开他的目光,又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书本上。
宋臻言不看他了,童捡年便也不乖乖坐着了,又重新趴下来。
他把蔷薇的位置放得很正确,与宋臻言在一条直线。
花朵遮住宋臻言一半侧脸,童捡年还能看到另一半眉眼。
这人眉目生得都温和,鼻梁高挺却不锋利,弧度温顿,细细镜框在耳侧轻轻压出一道浅浅的痕。
就连不常开口的嘴唇,线条都是柔和得,唇线平和,下颚轮廓也温和。
把眼尾那枚小痣衬得更加亮眼。
宋臻言是个很难攻克的对象,想要留在他身边,童捡年需要更粘人一点。
他不认为有哪个Alpha会不喜欢一个又漂亮又乖巧的Omega。
不论好人,还是坏人。
八点整点的时钟“滴—”响了一声,夜晚开始静谧起来。
除却宋臻言翻动书页的声音,一切都很安静。
这样的环境像是有奇特效应。
童捡年竟莫名也跟着安静起来,放下了思索了一天的梧桐路19号的主人是谁,放下了如何能再次进入宋臻言的实验室,如何搞死那些坏人。
指尖拨弄着花瓣,他竟在出神地考虑——如果宋臻言是个好人呢。
如果宋臻言是个好人,那他应该是位不错的长辈。
温柔、细致,又不过分热烈。
会记住你每一个不小心说出的建议,比如今天餐桌上那道西红柿炒蛋。
还很心软,没有比宋叔叔更好哄的人了。
他抗拒不了眼泪,也抗拒不了花。
抛开那些以恨意为初始的理由,童捡年浅浅回忆了一下他与宋臻言之间的相遇,竟觉得如若没有那些,攻克这样一个人也挺有趣的。
毕竟,他是真的好多好多年,没有一个人这么对他了。
系统提示的仇恨值下降的声音在宋臻言耳边不停不停地更新数据。
宋臻言指尖捏着这页看了良久,生平第一次出现无法快速获取文字信息的情况。
这种走神,让他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童捡年直白的目光。
有些话,说的人说过就忘记了,但行为上却更加明显恶劣,这会让已知的当事人很苦恼。
小孩儿醉迷糊了说的一句话,不可能忽然剖白来跟他谈。
但这随着视线一直刷新的仇恨值让宋臻言感到头痛。
一直以来,他贯彻的拯救标准都是尽量剥离自己与十二年前那件事的联系,至少不至于让死相太过凄惨狼狈。
其余的是尽可能让这小孩儿感受到一些温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之前零点五,一分的下降值,是对宋臻言决策正确的肯定,但现在突兀地在一小时内下降了五分——研究员的特性告诉宋臻言,峰值出现,意味着风险。
所以在八点二十三分,宋臻言合上了看了二十三分钟的书页,对童捡年道了抱歉,随后先去洗漱了。
童捡年目送宋臻言的背影离开书房,张扬地挑了下眉梢,心道,也不全然是块木头嘛,会逃,就证明心虚。
童捡年抬指离开玫瑰花,目光不再是澄明良善的猫咪。
他目光扫过宋臻言书桌上堆积着的书本,在发现第三本是从未出现过的后,抬手拿了起来。
他淡定地把笔记本翻开,一页页浏览,像在看一本寻常练习册。
宋臻言有些不太谨慎的习惯。
比如最近常用的资料会摘抄总结在笔记本上,规整摆放在桌面,却从不上锁设防。
而且,他从不在家里任何一个角落装监控或其他防备系统,即便童捡年入住。
这些不设防,像是种莫名信任。
但对于一个要探究他底细的人来说,这更像是机会难得的漏洞。
这本童捡年从未见过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一些生理学的专业术语,并且涉及其他语言和一些代号,童捡年自然看不懂,正觉得枯燥打算还回去的时候,他忽然看到最新一页上的一组数值对比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