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也不知他老人家做了啥事,众门派都说,自立了江湖第一规,那有名在牌的,自此丁口税等大小杂赋,官府就不再来催讨,敢情这江湖人只与江湖人争,连官府也不再来烦扰。这对大门大派不算什么,但对小帮小会可就受益匪浅。咱和几个多事人都问陶公,这事怎么办成的?他老人家只是笑,不应咱。”
“陶公会那日,他老人家跟咱说,过了时的人可不准再放进来,没有规矩。这自然说的是回夸父山雪花姑娘的事。这回,陈管事不来了,他没那个胆,跟咱一起顾门放人的是白先生。数着数着,喝,这回大小门派有五十九,无门无派的英雄侠女也有三十一个。奇的是这回夸父山早早便到,不就是那次强强要拜皇元宫与九云观为师的两人吗,这一男一女是夫妻还是兄妹,咱真是好奇,还有那王山和尚也来啦,看他的样儿可是老多喽。”
“精忠门傅门主殁了,这回来的是沙明门主,问武堂还是陈堂主。皇元宫的赵真人与无色宫的柳杏道长这回是事主,便不坐主位。陶公说,依事情大小,好办的先。于是众人先议唐鲁恭事。”
“唐鲁恭是陶公的恩人哪,开阳派露头的人物。前一年,不知怎么搞地,突然大犯色戒。”客栈中开阳弟子闻言都是脸无光。
“嗐,他先奸淫了掌门师弟韩特的女弟子,同门都来围补,他伤了师姪数人,逃了出去,开阳门人追之不及,之后数月,唐鲁恭逃窜冀州,青州,湘州以致川蜀,连犯八案,襄阳大富方同的女儿也受其害。方同与陶公素有交情,便来求救。其实不只开阳派,蓝剑、白鹿、擎城、皇元宫与九云观受开阳之请,皆派出弟子追捕,只是这唐鲁恭很是机敏,几次皆被逃逸,今日的陶公会,便是要想个法子抓他。”胡皱着眉头想这个人,摇摇头,不明白。
“陶公说,要抓唐鲁恭并不容易,他老人家已与开阳韩掌门商定,唐鲁恭已是罪无可赦,不求活口,但求诛此暴徒,为受祸的女子报仇,也为求百姓安。方同开了赏,凡诛唐鲁恭者,三十金,并开阳派欠一个人情。这可是一个大赏,众英雄尽皆动容,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看来唐鲁恭报应要来啦。”嘟。
“再来,是白骨坑之事。前一回陶公会中,有一议欲拟江湖第二规,谓白骨坑者杀无赦。那时众人议而不决,要看这三年白骨坑是否仍是无恶不做,再来处置。然这三年中,白骨坑依然故我,还是用那阴毒招术,杀人虐尸,其行实不可赦。可怪,这时王山和尚说话了,说他身旁好友就是白骨坑的,前些日子他们有人过了洗心湖的难关,得了牌子。所以众英雄就甭立这第二规了,江湖人只与江湖人争,从今后,对白骨坑,就以江湖人的法子来办吧。”胡某稀奇。
“咱一直以为这白骨坑的要长得多邪多恶哩,能做这般害人的事,真见了倒也一般,并不比咱的样子丑。”众人都笑了。
“咱奇的是他竟一点都不怕,众英雄都想要他的命,为民除害,他倒处之泰然,跟那王山一派轻松。难道不知陶公会完了,出了侯县,有多少英雄要来宰他吗?陶公说既然如此甚好,那就这样办。众英雄看了王山和尚的面子,便也没有多说。”嘟。
“第三桩是黄盐帮与白盐帮之争,这可就不好办了。”胡某摇着头。
自古以来,沿海地方集卤晒盐,售予内地,已是久远之事,即使武帝颁了法行盐铁公卖,这贩私盐的还是大有人在,此即杀头生意。长江口北边的盐比较白,操此业者,久而久之称白盐帮,南边的盐较黄,就称黄盐帮。白盐帮的大本营在日照,黄盐帮在会稽。
“两帮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后来黄盐帮与红水帮交好,红水帮手下管的,可是川蜀以下整条长江所有船工,不消说,黄盐帮这生意就做得更大了。更厉害的,是这鲁郡盐部按察的官,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走动的,竟给了红水帮人惠卜,这下惠卜大展身手,在江北明察暗察,白盐帮的可是吃了大亏啦。”胡某一顿。
“因是杀头生意,盐帮子弟可是骁悍不已,白盐帮被这惠卜连抓了百人,为解此困,便派人去行刺,阴错阳差地,竟得知惠卜属红水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黄盐帮与红水帮一齐捣的鬼,当下愤怒,便发了三百人到黄盐帮来算帐,黄盐帮也不是软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两帮虽非武功高强,但都是凶悍,大刀铁叉明枪实箭,就这样干了起来,官兵还没来时,两边共死了一百多人,断手断脚,肚破肠流的更多。其后两帮大小武斗二十几回,没人算得清死了多少,但内地盐价因此之故涨了两成,其惨可见一般。嗐。”众人皆怖。
“盐帮的生意咱是知道一些,集卤晒盐,避着官府,走小路,不日行,赚的钱也只是蝇头小利图个温饱而已,为这地盘断手脚,丢脑袋,怎不可叹。”胡某再叹,“黄盐帮有红水帮的当靠山,惠卜靠着官府之力掐着白盐帮的颈子,再这样下去,非吃了白盐帮不可。只是最后要花的人命,恐要几百人才够。就有人来告陶公,说江湖人只与江湖人争,红水帮这样帮着黄盐帮干行吗?唉,这就是此事的起头。盐帮虽非江湖中人,但死的人太多,又与红水帮有干系,这次陶公会就不能不谈。”
“那日,待唐鲁恭与白骨坑事完,陶公才请白盐帮苗帮主与黄盐帮丘帮主现,那个苗帮主一见了丘帮主,咬牙切齿地,恨不得一把扑,撕开丘帮主的喉咙。众英雄已知原委,皆盼止斗,人命这般折损,实为不幸。问武堂陈堂主的意思,他说,画长江口南北各十里为缓冲,两帮不得越界,此为其一。精忠门沙明门主要两方罢斗,不得再互相寻阋,此为其二。苗帮主虽恨,但知若不如此,恐有灭帮之虞,也只好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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