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晴,定波候府的花园里,花香暗涌。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穿过花树,跑进管事的院子里。
她进院就喊:“不好了,不好了!白公子又和大少爷在花园里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
“这次又为什么?”
一群人立刻呼啦啦将她围住,七嘴八舌追问。
“白公子要大少爷陪着去诗会,大少爷不肯,两人,不知怎么就动手了!”
“那还不快去拉开?!快快!都过去帮忙!”人群中一中年女子立刻催促。
然而,根本没人动。
管事娘子们都说:“我们可不当那棒打鸳鸯的恶人!这侯府里谁不知道,白公子自打三年前借住进来,就喜欢上了咱们大少爷!您现在让我们去拉开他,若是坏了他好事,可会被他记恨呢!”
“就是,没见夫人都纵着白公子?您一个乳母还是别操这份心了!”
“你们——算了,我去告诉夫人。”乳母匆匆出门往定波候夫人的院子去通风报信。
她一走,所有人立刻呼啦啦跑去花园看热闹。
此时的花园里,透过层层花树,能看到在不远处回廊一侧的墙壁上靠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衣,露出的皮肤上涂着厚厚的白·粉,是个男子。
他躲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人。
很快,拐角另一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是他等的人走了过来——
他跳了出去,热情地喊那人:“戚无尘!”
“白翛然!等下——唔!”
两人撞到了一起!
躲在花丛后面围观的丫鬟们却集体捂住了嘴!
甚至有人小声惊呼‘亲到了’!
然而紧接着,她们就看到白翛然跌倒在地,又迅速爬起来再次扑上去,眨眼间又跌倒在地!
白翛然梗着脖子,眼眶通红地向戚无尘说了句什么,不知戚无尘说了句什么,白翛然竟然哭了!
两行清泪顺着白翛然的眼角流下来,泪水冲开了他脸上厚厚的粉,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令他看起来既滑稽又吓人。他似乎是赌气般抿着唇再次爬起来,也第三次向戚无尘扑去。
这一次,白翛然铆足了劲儿,一下扑到了戚无尘身上,不但一把抱住了戚无尘的脖子,还手脚并用如绳子一样吊在戚无尘身上,企图将他捆住!
厮打间两人的唇再度撞到一起——引得花树后的小丫头们惊叫连连!有人甚至羞得直接捂住了眼,就在这时——
戚无尘单手将白翛然拎起来,不顾他的哭闹将他扔到了一丈外的草地上。
咚地一声响,是白翛然的头磕到了地上。
戚无尘愣了下,刚要上前查看,就被人群挤到了一旁?
原来,一直看热闹的丫鬟们发现乳母喊来了定波候夫人,连忙集体冲了过来。她们团团围住了白翛然,隔开了两个人。
此刻,白翛然躺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的头好疼,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毫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中肆意地翻搅,耳畔回荡着几日前戚无尘冰冷的话语: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意识消散前,白翛然听见附近有无数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哭喊着:“无尘,看看你干得好事?!翛然要是有个好歹儿,你让我怎么向他的母亲交代?!”
戚无尘说了什么,白翛然没有听见,他彻底昏了过去。
白翛然再次睁开眼,天已经黑了。
夜晚,闷热的空气无孔不入。
当风席卷着一波波热浪冲进白翛然的床帐,白翛然只觉得脑袋轰鸣,恶心上翻,他揉着太阳穴,掀开床幔想叫人,却依稀听见定波候府的当家娘子孙氏在说话——
“怎么样?”
孙氏站在床边问郎中。
郎中给白翛然把过脉,点头道:“无妨了。只需再服药调养数日即可痊愈。”
终于松了一口气,孙氏念了句佛号,忙让人给郎中打赏。
这位孙氏是白翛然母亲的义姐妹,与他母亲在闺中时就十分要好。也因此,三年前白家准备送白翛然进京念书的消息一经传出,孙氏就主动提出要接年仅十五岁的白翛然到侯府来住。白家也因此打消了在京中置产的念头。
那时候任谁也想不到,白翛然入侯府这三年,日子会过得这般‘精彩’。
——
此时,没人发现此刻白翛然醒了,自然也没人发现,他脸色爆红,像是气得不轻——
事实上,他也确实快要气死了!
今天,他磕到了后脑勺,虽然忘了一些事,却也发现了更重要的事——
他竟然活在一本书里?!
还是这本书中一名被剧情无情利用的炮灰工具人!
而书的名字叫《夜夜笙歌》,主角是戚无尘和连华城。
看书名也知道,当那两个狗男男勾搭上以后会干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当然,目前那两人还没在一起,自然也就还没开始那些没羞没臊的日子。
可是,作为全书最妖艳的全能炮灰,白翛然已经为推动那俩货在一起贡献了无数铺垫!他不但对戚无尘展开了长达三年看似无止境的纠缠,还做出了这样——那样等等难以启齿的事!
戚无尘在他这一系列启蒙教育下,已经初显弯曲的苗头……
接下来,只要白翛然再努力一年,本书的主角们就能成功走到一起,而他也将领到盒饭光荣下岗!
这尼玛……
白翛然气得在床上翻了个身!
一想到这次,那毫无下限可言的‘光天化日霸王上弓’,也是书中剧情设计好的,他简直怒不可遏!
太不要脸了!大白天的,在花园,发花痴……
想到白天的事,白翛然的小腹就开始疼,他掀起衣服看去,那里还印着一个浅紫色的掌印。是戚无尘被夺走初吻后,把他举起来时留下的。
他们当时亲了两次……
白翛然摸着自己的嘴唇,只觉得无限尴尬!
他暗自叹气,捂住脸不敢想象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戚无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永远保持距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然而,刚这么一想,他脑海中就突然‘强制性’的浮现出一副画面——
那是三年前,他第一次来定波候府,透过灿烂盛开的杏花林,一眼看见杏花树下抚琴录曲的戚无尘。
白翛然至今依然记得,当时那一眼,恍惚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
正所谓,白夭絮絮随风落,雪袍灼灼烫心田。
那天的戚无尘,一席雪袍,手扶琴弦,垂眸浅笑,玉带自发间垂落,扫着他的耳廓随风飘摇。玉带的边缘刮到他红润的薄唇上,一瞬间令红与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衬得那两瓣淡红的唇诱人夺目。
白翛然记得,那天戚无尘本是和四、五名才子聚在杏花树下举办诗会,他们把酒、吟诗、抚琴、录曲,明明那几位才子也个个风流,可自己一眼看过去,却只看见了一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