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满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
进度条在她眼前如影随形地晃了十年,连如厕的时候都不消失!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飘出来提醒她囤粮防饥荒,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不见了?
难道是不用再努力了?
一想到这,瓷满心中大喜,立即“环顾四周”。
瓷满两眼放光地看向旁边的皇帝,皇帝莫名地同她回视,却见这小丫头眼里的光唰一下就灭了。
元泰帝:“……阿满这是作甚?”
瓷满失望地看着重新出现在视野中的进度条,又不死心地看向祝景同。
原来进度条不是消失,只是在看见祝景同的时候,它会进入“隐身模式”。
元泰帝只见这平日里阳光灿烂的小丫头突然开始疯狂转头,一会儿看自己一会儿看新科状元,眼睛一会儿灿烂得冒光,一会儿又灰暗下去。
他心中毫无由来地想起后宫某妃养的那条小狗子。
想吃骨头的时候也不知道咋说,就瞅瞅骨头瞅瞅主人,如是数次,那后妃就知道它想要什么了。
莫非阿满……对这新科状元有意?
元泰帝微微眯起眼,缓声问道:“阿满,你同祝卿见过?”
瓷满听了这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一个逆王之后,哪敢跟新科状元有什么牵扯?要知道新科进士们都会在朝中领任重职,她若敢亲近,头上登时就会被扣上“结党”的帽子!
“叔叔说的哪里话?”瓷满眨眨眼,对皇帝笑道:“阿满只是见状元貌美,一时没回过神罢了。”
此话一出,满座的女眷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就差把“郡主粗鄙好色”几个字写在脸上!
皇帝的目光却宽和了不少:“胡闹。”
瓷满两手一搭,嘻嘻笑着撒娇道:“陛下,今日这宴席儿臣准备了三个多月,一会儿您好好尝尝!”
“好,”元泰帝满目慈爱地答道:“就依阿满的意,开宴吧。”
新科进士们行礼谢恩,探花郎将新折的牡丹献上来,而后众人回到各自的席面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便提气唱了一声:
“开宴!”
唱声一层一层地传下去,前殿小钟敲了九响,藏在后殿的乐官们开始奏乐,身披披帛的宫人们将菜肴流水价地奉上来,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瓷满屏息静气,开始小心地观察皇帝的反应——元泰帝筷子动的很均匀,没半分不悦;时而问问重臣们的家事,时而问问新科进士们的功课与对时事的见解。
瓷满憋在胸膛里提了三个月的一口气总算微微松动了些,她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那位状元郎。
这厮果真帅气!
尤其是这一身清冷禁欲的气质,若在后世,还不得出道做个男明星?
不过在这个世界当状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大荆版的爱豆了。
身后的金烨咳了一声,用气音说道:“殿下不要盯着人瞧。”
瓷满经此提醒,内心沉痛地回过了神。
这是好色的时候么?
这祝景同到底有什么奇怪,难不成进度条的消失是一种提醒,说此人能帮她囤粮?
瓷满十分不解。
但是不管怎么说,碍眼的进度条消失,又有美男子看,她的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
祝景同坐在右侧下首,只见小郡主突然两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双杏眼都快弯成小月牙了。
新科状元沉默片刻。
而后他一撩衣襟,站了起来。
瓷满瞬间坐好,身子微微后仰,单手挡口,略带惊慌地低声问后面侍立的金烨:
“看他几眼,不至于就气得告御状吧?”
金烨也颇为不解,但他对于郡主一向是有问必答,因此笃定地答道:“读书人,矫情。”
元泰帝成日被谏院摧残,很有经验地放下筷子,心平气和地问:“祝卿何事?”
“陛下,江北灾民受难,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祝景同凛然出列,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端端正正地站了出来:
“今日宴席豪奢,臣不敢受!”
瓷满瞬间呆滞了。
状元郎此话一出,瓷满只觉得一股幽幽的小风顺着湖面飘道了她身后——
后背上冷汗浸透了,透心凉。
元泰帝身边的大太监很有眼色,瞧着陛下的脸色一分黑似一分,悄无声息地让乐师们停了下来。
大殿上死一般寂静。
“咔哒。”
一片死寂中,瓷满放下了筷子,在筷枕上发出一声响。她干笑道:“状元郎,今日菜肴由本宫亲手备办,用料只属平常,并没到豪奢的地……”
“灾民?”
元泰帝一挥手,瓷满登时噤声。皇帝的目光在百官身上阴沉地走了一遭:
“什么灾民。”
右相狠狠地挖了跪在地上的祝景同一眼,闻言擦着汗从席间走出来:
“回禀陛下,腊月里江北那边上了折子,说是发水误了春耕。赈灾抚民毕竟是大事,臣等怕是下边人没见过世面夸大情况,就预备核实了再呈递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