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此刻,一个随行而来宣旨的小太监停步在屋外,恰好将里头人所言听之入耳。
成福公公见周拂宁迟迟不出,遂派他来催促一番,却不想听见这一番话。
等屋内安静些时候,他这才高声道,“公主可收拾妥当?”
门被人从里打开,小太监挺直着身子,正与面前人视线撞上。
面前这张精巧雕刻的胭脂玉容牢牢锁住他目光。
周拂宁头挽朝云近香髻,一支海棠珠花嵌在其中,大方又简约,黛眉轻描,脂粉淡抹,樱唇口脂粉红。只是秀眸惺忪,略微显出几分病容,仿佛用心上妆是为了遮掩病容。
一旁扶着的瑶欢见小小内侍就敢无礼紧盯着周拂宁,眉头一皱。
小太监很是机敏,反应也算快,在瑶欢不满出言前,率先收回目光垂首。
“公主请。”
声音清透朗朗,与成福公公宣旨时的尖细不同,周拂宁瞥了他一眼,长相倒也清秀,似乎还有些熟悉之处。
今日召见她的不是珩帝,而是沈太后。
强打起精神,周拂宁越过小太监往前去,与成福公公稍一颔首,表明可以出发了。
谁知成福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瑶欢,幽深道,“太后娘娘只召见晋和公主一人。”
这般情况,瑶欢又怎么放心周拂宁独自进宫?
“晋和公主请,莫要耽误时辰,反惹得太后娘娘不快。”
看透瑶欢意欲出言反驳,成福率先堵住她口,说话间一个眼神先是警示着瑶欢,随即落在周拂宁身上,脸上笑容都显得阴恻恻的。
成福言语间的不客气,已经将此行的坎坷泄出几分。
瑶欢不是冲动的人,她明白此时再说话只会对周拂宁更加不利,可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反应,周拂宁已经被强行迎走在前方。
她也怕瑶欢等人说话做事不谨慎,临走还道,“你们守着屋子,我去去便回。”
入宫行过长街,成福公公就被人叫走,只留了一名宫人领着她前往慈宁宫。
却没有人注意,随行在末端的那位小太监,早已不见。
这一路上,并无人说话。
从踏入皇宫的第一步起,周拂宁的整颗心就已提着,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就会被利刃贯穿。
这样的感觉不亚于与秦越同行,甚至比那还要可怖。
同是皇宫,她在北齐虽常被人欺负责骂,可至少不会有人想着害她性命。而如今身处冀国不同,她不识一人,连花草树木都只觉陌生,她只有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够保全性命。
太阳已照破云层,麟麟光辉洒下,刺着周拂宁双目,顿时头晕目眩,脚下打晃。
她伸手去挡日光,又不经意在手臂上狠掐一下,才缓过来些,只是脚下仍然虚浮。
而就是她闭眼遮光这短短一瞬,引路的宫女就道有要事处理,让她先等在此处不要随意走动,并且不等她言语就匆匆离开。
周拂宁心一沉,这便开始了?
她确实站在原处不敢动,宫内禁忌多得是,她若真不小心冲撞了人,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她只有警惕着,看看这宫中贵人究竟想做什么,想如何折辱她。
可时辰逝去,并不见有人出现,甚至连个宫女太监也无,只有这太阳越悬越高,直至正空。
当头暴晒,让她头脑越发昏沉,脸颊泛红,额上冒汗,着实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