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和阙千山相识多年,席砚也不懂此时对方是怎么想的。
总不能是跟在他身后,特意来给他送衣服吧?
想到这,席砚就不禁一阵恶寒。
他没有立刻接,那人也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如同一尊雕像,仿佛席砚不接就不走一般,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片刻,席砚接过衣服,轻哼一声,径直向山下走。
走了一段路,见阙千山并没有继续跟上,席砚不由地放慢了步伐,湿透的裤腿铁板一样贴在身上,又冷又硬,十分难受。
林间原本就有积雪,寒意至脚下升起,身上腾起的热气,此时已经消散殆尽,——阿嚏,席砚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不得已,他终于将那件独属于内门弟子、他万分嫌弃的衣服慢吞吞地披在肩上。
指腹轻轻拂过布面,手感顺滑流畅,虽然十分轻薄,但是披在身上御寒效果确实不错,到底是内门弟子,就连校服的质量都要好上一层。
一路回了涟雾殿,回去的时候夜月亮已经爬得很高了,主殿的灯却还是亮着,席砚不屑一瞥,兀自回了房。
房间里的陈设明显被动过,窗边多了几盆不知道是什么的灵草仙植,桌上摆了一个精致的铜香炉,里面还燃着香,一缕白檀的香味,莫名让人安心。
讨厌归讨厌,但他还不至于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搬走。
这是在侧殿的第一夜,席砚一向对环境的要求不算高,更何况这侧殿的狐绒软榻,比起原本的硬木板床不知道舒服多少,他收拾妥当,侧卧在床上,月光透过雕窗,洒在他身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隐约间,他感觉夜里房门传来浅浅的咯吱声,似乎什么人偷偷来过,然而他睡得太沉,甚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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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席砚下了课,就一头扎进玄蕴池里,那日之后阙千山没有再跟着他,不然的话,席砚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直接挥拳打上去。
修炼的方法得当,没有几日修为就达到了筑基期的巅峰,几位师兄都对他飞也似的进步感到惊讶,甚至有了危机感,若是被师弟超过,他们的颜面往哪里放?
席砚却只觉得忧心,他愈发修炼,就愈发感到了这具身体的限制,虽然现在无虞,但稍有不慎就可能走火入魔、酿成大祸。
这一日,下课尚早,席砚打算去寻医修帮他找一些丹药调理,然而才刚到药庐门口,却发现大门敞开着。
医修平日里给人诊病都是习惯将帘子合上,现下的场景一看就是事发突然。
席砚走进,里面的场景一眼就看得清楚,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跨坐在竹椅上,背影很像风林,身形却明显更为挺拔,他的肩膀裸露,上面深可见骨的痕迹,分外可怖,流出的血是黑红色的,犹如开裂的大地。
医修持续注入灵力,血虽然已经堪堪止住,但是伤口却迟迟没有愈合,渐渐他露出力竭的表情,覆手收住了灵力。
“这是魔息所伤。”他沉声道,语气严肃,一改往日的模样,不难看出眼下的事情十分棘手。
他看向角落,表情十分难看。席砚顺着他的视线,这才注意到了角落里那人,不由一怔。
依旧是那张覆满霜雪、看不出情绪的脸,但是此刻的面色却分外凝重。
“还好伤得不重,不至于伤了性命”医修顿了顿,继续,“但是要知道是什么武器,才能加以医治。”
武器认主,不同的兵器造成的创伤与主人的灵根灵核相应,唯有对症下药,才能尽快治好。
阙千山薄唇轻启,说了二字。
“焚、玉。”
“焚……焚玉?”
医修当即变了脸色,震惊道:“您是说那魔头离开鹞山了,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