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兰丫头的,也即徐老汉的孙女,慢着步子极不情愿地走出来,站在徐老汉的身侧,垂着头一言不发。
徐老汉一声一声缓慢而有力,“第一、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能对你多好,而要看他会对你多坏
第二、一个人无端对你百般好,那这人绝对不能信,因为那些好都是他装的
第三、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若是这人在你面前全然没有脾气,那也信不得,且要离他远远的”
“阿爷。”兰丫头一个扑通跪下去,眼泪大滴大滴的落。
徐老汉声音更咽,“第四、要学会及时止损。任何事,当你不断失去的时候,一定要及时收手,不能深陷而不自拔
第五、看一个人跟不跟得,你不能听他说看他做,你还要看那些跟着他的人,是不是服他管,是不是说他好。”
兰丫头哭得泣不成声。徐老汉说完,却扑通一声跪在逐风面前,更咽又诚恳,“逐老板,此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糟老头子一般见识。”
逐风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扶起来,很是不解:“老人家,这是何意?”
徐老汉却又拱手,对老黄吴大几人弯腰:“几位,此前多有得罪,老头子这边给你们赔礼了。”
老黄几人一阵莫名,有些不自在地回个礼。吴大起身走过来,一脸狐疑地看着徐老汉。
徐老汉重重叹口气,擦了眼角泪:“逐老板,请借一步说话,里面请。”
逐风看了兰丫头一眼,兰丫头也正看着他,见他盯过来,顿时脸上一红,埋着头匆匆对其他人道:“几位请堂屋吃茶。”然后将老黄吴大几人引进堂屋。
逐风跟着徐老汉进了正屋。落座后,才问道:“老人家到底有何难言之隐?”
徐老汉又叹一口气,一张沧桑老脸,即便没有表情,也皱出许多条沟壑,
“兰丫头是我从山里捡回来的,我一生无妻无子,年轻时一心铺在药田上,便以为一个人也能了得。可年纪大了,心里也逐渐空落起来。
无牵无挂固然一身轻,可心头没个念想,活着就不是个滋味,挣了钱没人能说,老天爷闹脾气也没人讲,哪里痛了也无人关心...
我以为,我会一个人孤独老死在这深山里,可老天垂怜,竟让我捡到了兰丫头。”
逐风缓缓点头,“然后呢?”
徐老汉缓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有了兰丫头,我这生活也有盼头了,那之后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再累再苦,只要看一眼田埂边坐着的兰丫头,我就觉得值。
只是随着这丫头越长越大,我越来越老,我这心里,也越来越担忧。逐老板应该也看出来了,兰丫头至今还未嫁人。她今年已经十七了。”
逐风有些不解,“没有遇到好人家?”
徐老汉却是摇头,一脸苦涩,“是她没办法嫁人,她一辈子也没法嫁人。她是天生石女。她被遗弃,应该也是这原因。”
逐风微微一惊,天生石女,不能生育,这于凡人来说,恐怕确实难以接受。
徐老汉又深叹一口气,“我今年八十五进八十六,身体已经积了不少劳累病,我时日不多了。
我不怕死,只是可怜兰丫头从此以后就要孤苦伶仃一个人。我这一生是一个人过来的,深知那孤独的滋味,我不想让兰丫头跟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