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古来不成文的规矩,人行走在白日之上,鬼游荡于黑夜之下。
连婴很好奇,黑夜的锣巷,会不会与白日不同?
她从床上坐起来,长长的黑发迤逦流泻,如瀑如帘,掩住一半苍白的脸孔。
唇色朱红。
内里白色单衣轻薄,像一件柔软的丧衣,她随手披了一件衣裳,趿拉着鞋子走出屋外。
临出门时,赵女士睁开眼睛。
“你去哪里?”
“睡不着,出去走走。”
深夜时分,诡异长巷,满街鬼魂,出去走走?
赵女士皱眉。
“我也去。”
连婴懒懒地笑,没有阻止。
两人来到旅舍外,望着漂浮点点的红灯出神,深夜的锣巷没有白天那么冷清,到处是挨挨挤挤的晚清人影,僵木着面目,匆匆而过。
如果这一幕是在电影里,还挺有风情的。
“这些人在这里走来走去,为的什么?”赵女士突然道。
“想要从这巷子里出去。”不待回答,她自己喃喃道,“可是他们出不去,从东头走到西头,从西头走到东头,兜兜转转的,出不去。”
“你也出不去?”连婴问道。
赵女士似乎怔了怔,抿紧了唇。
“陪我到赵宅走走吧。其实,这应该是你们两人之约,我,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她伸出手,做了个‘引’的姿态,赵女士看了她一眼。
“你今天让蒋老太来套我的话?知道我的过去,就那么重要?”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你的过去产生了共鸣。”
“她上你身的时候,很轻松吧,可以把一切痛苦托付给另一个人?”
“可是,你真的想忘掉那一段经历...而不是,释然放下么?”
红灯笼魅异的光下,映得赵女士眉目泛红。
她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
...
赵宅就在巷子尽头,一栋小小的四合院。乌黑门槛,两侧对联残破凋零,掉色的红纸像是暴晒过的血迹,门里隐隐有窃窃私语,宛若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连婴伸出手,袖子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腕子。
“咚咚咚。”叩门三声。
两人注目中,门扉‘吱呀----’开了一条缝。
一只眼睛,趴在门缝,‘咕噜咕噜’一转,黑白分明。
“有客来访。”
“有客来访...”
“有客来访...!”
传呼声伴着两人脚步,一路绕过照壁,延伸到宅院之中。
一只闪烁着莹莹绿光的蝴蝶,扑烁着翅膀从两人头顶掠过。
“蝴蝶?”
连婴捻着落在肩膀上的翅粉,“倒像是磷粉。”
赵女士盯着那蝴蝶,若有所感,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