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寺庙后,僧人们忙着照顾病患安顿老弱妇孺,枕绿一直没能见到灵君,直到两日后,才在大雄宝殿前见到他。
他微微低头,面容祥和,正和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说些什么。
阳光透过高大的树冠,在白玉般的侧脸留下跳跃的光斑。
温暖,柔和,仿佛莲花座上低眉噙笑的菩萨。
不得不承认,灵君生了一副好相貌。
枕绿发出感叹。
“小师傅。”
“枕施主。”
枕绿走近了才听见他是在讲经,山匪在烧杀掳掠时,老夫妻的儿子没能逃掉,留下了年迈的父母和病弱的妻子。
儿媳新寡,头上戴了朵白花,面容憔悴地站在一旁。
老妇人腿受了伤,不能独立行走,全靠儿媳妇和丈夫搀扶着。
枕绿为他们的遭遇感到无力,沉默半晌后开口宽慰。
“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家属听了,点点头,勉强扯出个笑来对她表示感谢。
“人死不能复生。”
灵君低声呢喃,复又抬起头,笑容温和。
“一切皆有法,如梦幻泡影,施主们应活在当下。”
老夫妻一家听了灵君的开解,神色果然好了一些。渐渐的,在附近烧香祈福的村民围过来,一起听灵君讲佛法。
随着人越来越多,枕绿始终找不到和他对话的机会。她本人对佛教不感兴趣,听得昏昏欲睡,远远地坠在人群后面。
煎熬了半个时辰,枕绿终于忍无可忍,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溜走了。
灵君正说到前世因果,顿了一息。视线不动声色落在那道纤细的背影,声音很快恢复如常。
自枕绿来到山上后,一天三顿吃素,肚子里没半分油水,她要去打牙祭。
山匪已经回了老巢,寺庙里的青壮年先行下山,等收拾好了再上山接家人。
目前山下很安全。
枕绿来到熟食铺子,大手一挥。
“掌柜的,给我打包一只烧鸡。”
她带着烧鸡来到馄饨摊,又叫了一碗馄饨。
馄饨是纯肉馅,个个被包得胖嘟嘟的,碗底加了小虾米和芫荽,格外地鲜美。
枕绿待吃饱喝足后,在大街上到处晃悠消食,顺带了解大明国的人文风景。
清水镇比较繁华,虽说土匪总是袭扰掳掠,但勤劳的人们很快站起来重建家园。
“哎,这世道,还能往哪儿逃。”
“可不是,滇南反贼已经打到徽州,和陇西秦家联手,意图直取金陵。”
金陵——大明国的国都。
“金陵怕是守不住了。”
“可恨呐!官老爷酒池肉林声色犬马,快活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可不是,县令——”
男人突然闭上嘴巴,见四下无人后才压低嗓音:“我家邻居在县令府当马夫...前阵子看到好多妙龄女子被送进县令府的后院...”
*
“殿下,如今天下大乱,您有何感想?”了玄问。
灵君坐于蒲团之上,青色的衣摆在地上划出一道曳痕:“灵君唯愿一生与古佛相伴。”
“罢了。”了玄发出长叹。
“一切皆有命数,不可强求,回去罢。”
灵君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