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剑柄据说是用藤原家曾斩杀过的神话生物“鸦天狗”的一根肋骨所制而成,然后柄身又给包裹上了亮黑色的珍珠鱼皮,露出的霜白像暗夜中闪着辰光的星辉。镐地至刀身的曲线并未制有便于引血的刀樋,而是相反在其上刻了一颗带有云纹的星辰,据说是在飞鸟时代为圣德太子錾刻出七星剑的无名匠人所做。
如果为其注入神力的话这颗星斗便会变得火红,周围的云纹也会像真正的乌云般散发出雾气,然后无根之火就会从刀鎺自内而外的衍生到切先,到那时整柄剑看起来就像从天坠落而下的红铁陨石,诡异妖艳。
而火神迦具土的残魂也就寄宿在这柄杀死他的十拳神剑之中,在飞鸟时代时就作为藤原家的神遗物世代流传下来,供藤原家历代最优秀的神裔后代所共灵,只图重现藤原家族的辉煌。
他又想起藤原家家主当时蓄着整齐稍花白的胡须,比剑还锋利的眉宇下一双三角眼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然后身子一躬视线就被其黑色和服裾摆上似火般燃烧的藤原家家纹遮住,接着用如同刀柄般粗糙的大手将他扶起身,朗声长喝:“藤原家的长子回来了,少家主之位无需多言”洪亮有力的吼声振聋发聩。
其实一开始他的内心也是极其复杂剑拔弩张的,但他在瞥见家主正妻,他母亲一直想取代之人无意识扫过迦具土之剑那渴望的眼神时,内心却又生了一股极大的快意,将他心底深处的阴暗悄悄遮蔽住。
他接过神官双手递上的曾斩杀过迦具土与八岐大蛇的神剑,然后使用体内奔腾着的神力将剑内的火焰宣泄出来,他将火剑高举着刺入面前的神龛,在场所有跪坐的家臣和家戚们齐尊他为少家主。身上印着藤原家家纹的红纹黑袍服也在呼声中猎猎作响,风光无亮。
所有人都称赞着他这个家族史上最年轻的神使,坚信他会再次给藤原家带来无限的荣光。但他既不兴奋也不悲伤,因为最有资格踏入宗祠的人不在这。他想多可笑啊,母亲曾念念不忘的心愿在她死后如愿达成了,但她却永远也看不到这幅光景,指不定还在他现在看不见的地方温声细语的说着“秀子。”
他甩了甩头想要清醒过来,但抬头却发现面前的金属圆桌不只何时消失了。白袜木屐,黑发白鬓,相貌端庄身着绣着彼岸花花纹墨色和服的中年妇人正端庄的坐在男人原本的位置一脸慈祥的看着他。
这是……
藤原长秀感觉自己的呼吸一顿,不可置信的望着妇人,没来由的想哭泣,但他强硬的抑制住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这是手中这幅画带给他……或者说带给他灵魂深处塞特残魂的影响,他明白自己或许重新陷入了塞特残魂带给他的共灵幻境之中,但他却无法也不想逃离。
“秀子。”坐在沙发椅上看起来雍容华贵和记忆不符的妇人又念了他的乳名,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低声细语,像是在沿着山脊线下垂的长林间回荡。那熟悉且并不尖锐的声音在耳道中来回游荡了很久,直到重重地敲击在耳膜上。
“かあさん(妈妈)。”他轻声呢喃,“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秀子。”妇人轻轻颔首,优雅的体态像是歌剧中的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