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明殿内
缪嬿忿然作色,颤手指着镂月裁云的朱红漆门——门上全是朝臣的影子,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发麻。
缪嬿:“御医不是说至少还能撑半年么!那些饭桶!说话就是放屁!”
“刘拱也是个废物!陛下说要吃仙丹就二话不说的献上,脑子都被狗吃了么!”
“娘娘息怒...”萧桂,“奴才听说,陛下第一次服下时,通体舒畅,思进饮膳...病像是被驱散了一半,甚至还两次泡了温泉,弹了好一会的琵琶....”
“荒谬!陛下是病糊涂了,你也病糊涂了么!?中和御史何在?就任由他们在外面肆言无忌么!”
萧桂听了,满脸是汗,他弯下腰,越发的恭顺了。
萧桂:“回娘娘话,中和御史万大人...也在门外跪着呢...”
“什么!她不是萧贤的人么!”缪嬿眉间一皱,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萧桂看,道,“门外大小官员没有一百又也是五十,你是怎么知道万丰梅在外面的!狗奴才!你敢背叛本宫?!”
“奴才不敢!奴才冤枉!”萧桂连忙下跪磕头,力气之大——地板上都砸出道道血迹。
“奴才是方才进殿时意外看到的,绝不是提前得知的!娘娘明鉴!”
缪嬿用手按住萧桂的巧士冠,冷哼一声:“最好不是,本宫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突然,门外,响起马鸣声,马鞭声,铁甲声...萧贤的声音破空而来。
萧贤扬手而挥,一鞭打在含明殿门口的台阶上。震的众臣一个激灵。
萧贤:“放肆!含明殿主朝纲,通天眼,乃为国之运脉!尔等岂敢在此冒犯龙魂——是造反么!”
王彦面带凛然正义,高喊:“陛下真龙之身遭歹人迫害,臣万死——亦要让陛下...瞑目!”
他低着头,隐晦的朝后一撇,一身浅黄花绣的宫女满身是血的被拖上含明殿高台。
含明殿的大门“啪”的一声打开。
缪嬿快步而出,她脚下明明很急,却克制的小步而行。
缪嬿:“李大学士!绿娥乃御侍女官,乃正三品,你区区从三品怎敢对其严加拷打!”
王彦低着头,并不答话。
突然一群金吾卫伴着整齐的铠甲声从两道长廊而上,他们目光冷漠,直视前方,如同一群铁器般矗立在高台两侧,一名身着狮子刺绣朝服的壮汉从金吾卫中踏出——粗短的牛脖子加上粗俗的面貌,浓眉象眼,正是军机大臣,齐暮三。
齐暮三:“皇后娘娘何必为难一个文臣?他懂得什么拷打,专业的事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
缪嬿面色铁青,但她面对齐暮三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缪俞十分客气,道:“不知绿娥是哪里得罪了齐大人,本宫在这里先代她向齐大人赔个不是。”
齐暮三哈哈大笑。
他傲睨一切的前行,语气怪异道:“不知皇后娘娘可知,金吾卫在搜查绿娥的寝宫时,发现了一袋泻药,而陛下这半年来常常腹泻不止,绿娥曾又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后经由娘娘推荐给的陛下。她一个女官到底是为何敢用泻药长时间摧残先皇?娘娘你说呢?”
齐暮三就差没把“皇后谋杀先皇”几个字说出口了。
他话才说完,众臣群情鼎沸,纷纷把目光投向缪嬿。
萧贤乐得看戏,不料下一刻王彦就把矛头指向了他。
王彦:“各位大人,下官要在此刻弹劾恭亲王——萧贤明知先皇身体羸弱,还在退朝内宴时,以女乐承应,多次进献美女,使陛下一生二旦,俱御幸嫣!以至于陛下形容憔悴,圣荣顿减,其心当诛!”
萧贤冷哼,轻飘飘道:“王彦王大人,今日屁股是不疼了?本王想想,污蔑皇子是打多少大板来着?”
王彦屁股一紧,他猛的直起身,又怒又怕,瞠目结舌,放在嘴下的说辞半天也没吐出来。
齐暮三见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王彦一眼,大喝拦话。
齐暮三:“来人!恭亲王涉嫌‘弑君’,按律关押大牢——验明正身!”
萧桂见此情形,连忙低声在缪嬿耳边说道:“事关‘弑君’,恭亲王就算有本事无罪而出,那也是半年一年后的事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再加上娘娘如今深陷泥潭,事后九成就是晋亲王登基了...”
“到那时,娘娘就危险了...”
萧桂低语间,金吾卫已经整齐踏步而上,直逼萧贤而去,萧贤周围无风而动,他斜眼瞥一眼身后,那阵邪风突兀的便停了。倘若此时有人站在萧贤所在之处,就会发现萧贤身后的那排常青树上站满了藏形匿影的黑衣暗卫。
缪嬿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枚鱼形兵符。
缪嬿:“镇国府特赦皇家兵符在此,见此兵符如见圣上,我看谁敢!”
齐暮三自信满满的笑一收。
“皇后!此符乃当年先皇赐予镇国公主之物,虽然不知怎么在皇后的手里,但既然是赐给镇国公主的,自然是只有公主才可以用啊,当然...皇后要是能拿出这个镇国公主赠与皇后的证据,看在公主为国为民,常年铁衣傍身的份上,便破例一回吧”
世人皆知镇国公主缪俞与其亲表姐的关系都到不了先皇的膝盖。齐暮三短短几句话,不仅暗中戳缪嬿的伤疤,还讽刺她为达目的利用英雄的福泽——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缪嬿听后,浑身的气血都往脑门上冲,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她脸红的可怕,脑门上青筋直跳。
齐暮三见缪嬿哑口无言,大手一挥,道:“来人!拿下!”
正当萧贤背过去的手就要挥下时,远处由远及近的传来阵阵马蹄声。
来者头带面甲,身穿铠甲——颈圈,护肘和护胸都是精良鎏银的玄铁,锁子甲更是像早晨的荷叶那般闪闪发亮,来人正是缪俞。
“紫极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她转动着手中的轻吕刃,以破军之势撞开金吾卫。
缪俞:“先皇死因尚不明确,倒是齐大人私调金吾卫已是白纸黑字!按律当为谋逆!”
“谋逆?”齐暮三哈哈大笑,道,“你当你是谁!来人,拿下!”
缪俞冷笑,道:“齐大人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单枪匹马的闯进来的吧?”
“不信齐大人可以放放看求救信号,看看你的援军还会不会到?我劝大人还是留点兵力,不然连撤退的机会都没了。”
齐暮三半信半疑的看着缪俞,他给身边的副将行了个眼色,副将连忙跑出去察看。
齐暮三昂首信眉,试探,道:“如今长嵩无论是金吾卫还是守备都尽数在老夫手中,全长嵩唯一能与老夫相对的也就是曾经的缪家军,可惜缪家军平时虽听命于恭亲王,但绝不会参与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