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思忖一圈，还是没跟上去，主要是明天就得答辩，今天与蔡东凡是可以不碰面了。

主要是蔡东凡不敢，和桂老抢时间，他自忖还是不太够格。

不过，蔡东凡把自己的车，借给了周成。

与周成碰面时，他眯起小眼睛说：“小周，雷教授和丁教授他们都说，今天就只有你去接桂老，明天他们再来安排接待事宜。”

“桂老会提前到来，就因你来的。你还没车，我这辆你开过去吧。今天晚上，桂老安排的住宿酒店，是韦尔斯利。”

“好！”周成也没推辞，他也有考虑过要不要找安若借一下车，但想着太拉风，蔡东凡的是普众，中规中矩。

“那和桂老师的晚饭，是我带桂老师自己去安排吗？还是？”桂老初来乍到，这些细节问题得问清楚，免得到时候扰乱了蔡东凡等人的安排。

蔡东凡又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晚饭有安排，但是还是看桂院士自己的意见，你提前问过，私下与我发一条信息吧。”

“如果桂老不愿意来，我就把预订取消掉。”蔡东凡非常谨慎地说。

主要是，桂老提前到来，所奔就是周成，他们不好多做干预。人家师徒要不要私下里叙一下，谁都说不清。

……

周成开车到了机场停车场，还是打了电话问下老周的情况，老周和老向说已经买好了衣服，已经去景点玩了。

这么快买好，估计也不是去了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不过周成也不想和老周讨论这种问题，他肯定争不过，观念问题，不必计较。

提前给桂元平发了信息，就直接到了机场t2航站楼的出站口等着，桂老差不多在下机了十分钟后，告诉了周成具体的出站口，周成挪动。

再等了有差不多几分钟，周成就看到了桂老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的笑容，额头上的皱纹似乎都变得浅了一些。

“老师。”周成忙迎了上去，接过了桂老的箱子及手提包。

桂老就一个人来，穿着也格外正式，就是怕他冷：“穿这么少，不会觉着冷么？”

“还好，我还有时候会冬泳，湘省的温度，比京都可要暖和一些。”桂元平笑着回，然后一边走向周成指向的方向。

“老师，这边没暖气，就怕开了空调您还会不太习惯。我们先去您休息的酒店歇息一下吧。”周成如蟹行，一边推东西。

桂元平就道：“先好好走路吧，等会儿别撞上人了。”

……

帮着放了行李，桂老也坐上了副驾驶后，周成这才抱歉地说：“老师，这一次辛苦您了，我之前也没考虑到过现在的情况，给您添麻烦了。”

周成去京都，本就是为提升学历而去的，没曾想，中途又多了这么一茬，这真算得上是给桂元平添了麻烦。

“这没什么，这件事已经有人与我商议过了，你不用担心。只是跑一趟而已，说来，湘省灵隽秀杰之地，我还没来过，这次正当有空，也有机会，来跑一趟也未尝不可。”桂元平倒是无所谓，然后左瞅瞅，右瞅瞅地看向了车窗外。

似乎还有些好奇的样子。

周成就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纠结下去了，而是把嗓子稍微一提，很正式问：“老师，那你觉得，这次我答辩的内容，足够了吗？”

这次的答辩，会有意想不到的反应，周成只怕，自己的积累和底蕴不足，到时候反生枝节。

桂元平闻言，转过头来：“你是知道了什么？”

周成摇头，语气一缓：“老师，这不是第一次答辩嘛，而且还麻烦了那么多老师过来，这的确是很紧张啊。”

周成有打听过，一般的硕士研究生答辩，一般就是请本院的教授做答辩主席，然后地级市医院的一些主任，担任答辩委员。

像他这种，直接越级请了这么多大老的，这就很不正常。

“好好搞吧，你的那篇综述，就足够了。”桂元平语重心长，似笑非笑地说。

这句话，藏了很多意思在里面。

周成一边开车上了机场高架，一边又说：“老师，您看过我发给你的综述了？”

“你以为我是第一次带学生啊？我每个学生的答辩内容，都会逐字逐句地你这一篇答辩的主稿，应该是有人专门修正过多次，内容不特别深。”

“但于答辩而言，早已足够。你发过来的综述，则不是这样子的哦。”

“不过，你也是胆子大，这样的综述，竟然敢放在毕业的答辩论文附页！你是真看得起老师我啊。”桂元平说得很是欣慰。

周成就道：“老师，这篇综述，我是第一次发给您，两天之后，没看到您拒绝的回复，才发给了其他老师。”

“想来老师应该是觉得没问题，而且，老师，蔡老师在湘省之时，于我有知遇提携之恩。”

“如今我虽未发达，但正好有这个机会，投桃报李。只希望不要辜负了老师们对我的好意。”周成慢慢解释。

桂元平并非没看过这篇综述，而是仔细看过，没提意见，就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他要在湘省留下两个课题，一个给丁长乐，另一个给蔡东凡。

“知恩图报，这是好事。我怎么可能会有意见？”

“小周，把步子稍微放缓一点，慢慢来，不要着急。你现在还年轻，不要总觉得自己看透了世事似的，也不要跟着其他人学。”桂元平若有所指地说。

周成转头，试探性问：“老师是指陆老师？”

桂元平摇头：“我是指杨弋风，小杨。”

“他是被罗云带坏了。”

“这也不怪他。”

“善虑者多谋，自律者自醒。每个人的际遇不一样，没必要跟着别人学些什么。你拥有一定的资源之后，就要学会利用和把控自己手里的资源。”

“这会让你不那么畏首畏尾，平添烦恼。你要知道，现在的国家，是非常大力地支持科研、教育这一块的。”桂元平目光深邃，眼神复杂，周成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好。”周成重重点头。

他与安若，走出了第一步，适时的时候，安若的关系网，他的确是可以利用，有了这个不算牵涉的关系网，会让他少去很多的烦恼。

……

“老师，到了，您把身份证给我吧，我去给你办理入住。”周成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然后把后备箱同时打了开。

桂元平没有在这种细节上过多计较，这是一种学生对老师基本的尊重，但是其实，周成所做之事，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提前就有预订，所以一路很顺利，几分钟时间，就来到了客房，是中间楼层，但视野蛮不错，旁边的浏阳河可入眼底。

是一个套间，把行李放好之后，周成就主动帮忙煮茶，桂老则是做了一会儿伸展运动，只等茶水都准备好后，两人才在会客厅里，相聚着坐下来。

房间里的温度，也是慢慢升了上来一些，同时把窗户打开，以免空气太干燥。

“老师，这茶是沙县下面的镇里的特产，口感颇为不错，虽然没什么名气。”茶是蔡东凡早就备好了的，后备箱还有两瓶茅台。

以备不时之需，如果周成自己个人安排桂老吃饭的话，就能用到。

桂元平抿了一口，眼睛一亮：“这茶，是很不错啊。叫什么茶？”

“金井。就是镇的名字。”

周成随口回了一句，而后问：“老师，您饿了么？要不我们在酒店里吃点东西？”

桂元平摆手：“不用，我之前就给雷教授讲过了，我自行和你去吃小餐馆。我们两个说话，何必要搞得那么大排场？”

“今天的时间，能够空余出来吧？”桂元平问。

周成哪里敢说不呢？为了见桂老，连父母到来，他都不好今天再陪同，打算让老周老向晚回去一些，带他们去玩玩。

“能的，老师，那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小地方，风味很不错。就不知道您能不能吃的习惯。”

“湘省这边的饭菜，传说是狠辣那种。想试试。”无错字。就是狠辣。

“这个先不急，你有打算如何安排，你在湘省要做的这个东西了么？如果在这个中途，有人让你去魔都，你该如何自处？”桂元平这才又把话题回归到了正题上。

如今周成铺开的摊子可不小，而且都是不小的课题，这般资历，比一般的副教授强了太多，就只是周成铺开得太快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候总有办法的。其实我还好，真正累的人，反而不是我，我像个甩手掌柜是的，都是托了老师您的福。”

周成这是实话，也有些拍马屁的意思。

如果周成和桂元平没关系，谁会这般理会他，让他有这么好的待遇，即便是别人很喜欢，也不会给周成这么多自由时间。

你要铺开课题，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六院、瑞金，等人找过周成吗？并没有，即便是余横所在的华山医院，仍然是在闷头苦干，在九院里，也不过是拜托了曾地纬的关系而已。

现实是很现实的。

“你这回去魔都一趟，怎么变得还有些油嘴滑舌了？知道做事不太容易了？”桂元平假装敲了敲周成的头。

周成也没躲，只憨笑：“做事的确是不太容易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那看到陈吉武、徐达山教授等人，都对自己极为感兴趣的样子，可后来，别过之后，便再言无音讯。

这让周成冷静下来了，好好地思考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成年人之间做事，其实就是变相地等价交换，哪里有谁见了好东西，就会死皮赖脸地迎头就上，纷纷跪舔？

大家都知道，跟着别人做事，就是吃别人的剩饭，师门那是传承，除去这个东西，没有人愿意吃力不讨好。

无利不起早，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不过周成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小说中一般，虎躯一震，四方良才，纷纷前来投效之事，慢慢做自己的事情，能做多少就是多少，努力做就行。

“积累底蕴阶段，这是不容易的，等你出了可观的成绩之后，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只怕你的邀约和会议邀请，你都要专门花费很多时间来清理咯。”

“这个时间节点啊，也不会太远了。你还是非常不错的。”桂元平又宽慰了周成一句。

周成现在顶多是打基础的阶段，虽然有几份善缘在，但终究只是善缘，表面上的东西，而没有特别多实质性的东西。

等周成把这些东西积累好后，再出去，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

师徒两人边边角角地讨论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茶也热了几盏，周成觉得自己若再不去带老师吃饭，估计喝茶水，就够桂老喝饱了。

于是就带着桂老直奔雅致三合院而去，夜间灯火，临湖而立，冬日外冷内暖，在山里吃饭，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的口味并不特别刁钻，也没有桂老所想象的狠辣，偏向清澹一些。

饭罢，桂老却还在唏嘘：“湘省的菜还是蛮辣的，不过味道不错，就是太重口了，这湖景不错，我们走走，再消消食。”

周成就与桂老开车到了湖边设立的停车位，然后沿着走道开始走。

桂元平这才说：“明天答辩的时候，记得稳重些，不要太着急，来的人都是国内创伤外科的大拿，他们都有时间得很，不要急着把所有的东西，都抛出来。”

“明天就你一个人答辩，你还要安排一个人摄像、拍照这些。现在的答辩，必须要有这种东西，你不要忘记了。”

“另外，明天你答辩过程中，肯定会遇到很多问题，包括曾院士张院士他们，肯定都会多多地问你一些问题。”

“你也不要慌张，能答多少答多少，你的师兄师姐们总结的一句话，其实很好，只答不辩，其他的，不是还有我的嘛。”桂元平嘻嘻笑着。

想来是和其他几位啊，扯皮扯习惯了。

“谢谢老师。”周成顿步，给桂元平微微鞠了一躬。

“这边，是二十四小时，都可以有人进来吗……”桂元平就把话题移向了别处。

……

回到了住处，也就是蔡东凡的房子里，就连杜严军都在梳洗打扮定造型，换衣服。

然后很是失落地道：“周成哥，你tm就是衣服架子，但我找一身合适的，就太难了。”

周成拍了拍杜严军肩膀，安慰说：“严军，没办法啊，蔡老师这边就你一个人，只能是你跟我一起进去为我准备后勤事宜了。”

“到时候摄像有三脚架，你就负责好好拍照就行了，至于回答问题的话，这一次的答辩，是即问即答的形式，也不用找资料，没什么多事情。”

说到这，周成又揶揄：“而且，也不是你答辩，你这么紧张干嘛？”

杜严军偏头，仔细审视了一下周成：“我tm要有你这么帅，我也不紧张啊。总不能在那么多大老面前丢了脸啊。”

杜严军说完，接着再小声说：“我博士的事情搞定了，今年，蔡老师分到了一个学生，硕士，湘南大学的生源。我们又要多了一个师弟。”

“以后你就是我们这一门的大师兄了。”

周成很感兴趣：“哦？师弟，你认识吗？”

“认识，不过听其他师弟说，他听说老师是蔡老师，要去退学二战了。”杜严军翻了翻白眼。

周成的眼神立刻古怪起来。

“你通知一下他，让他明天来答辩。”周成语气一转，道。

什么玩意儿，虽然说，蔡东凡，是吧。但你也不至于这样啊，读个硕士多不容易，你这？

“自然是已经叫了的，这个师弟啊，思维也是有点跳脱那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只见过两面，说有意思吧，也没意思。”

“要是权哥还在就好了，他们肯定能聊到一块去。”杜严军颇为遗憾地说。

和张正权比，思维跳脱程度都不落下风了？

蔡老师这又是收了个什么学生？

“我去房间里了，你慢慢试吧，明天还有一个早上，答辩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开始，到下午五点。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三个小时的答辩时间。”周成感慨着往房间里走。

杜严军投向周成可怜、羡慕的表情：“师兄，加油。”

“你还叫我哥吧。”周成听起来瘆得慌，主要是以前听杜严军喊他周成哥都习惯了，勐然间换成师兄，怪别扭的。

不理会杜严军后面话，回到了房间，周成和老周开了个视频。

老周果然还没睡，现在正在酒店里看电视。

而且还有些兴奋地说：“明天是下午才开始答辩哦，那我和你妈就提前住过去了还是就住这边呢？”

“你们就住这里啦，我答辩完了哈是要回来的，我才干住的是我们老师的房子，这边没多的空房间了。”

“你还是就住旁边满。”周成回。

还有一个小房间，堆了不少杂物，周成不希望老周受这个苦。

“好咯好咯，那我就续订一个晚上。”老周笑呵呵地说，满是自豪。

然后老向就凑了过来：“你明天答辩了，得不得穿那种裙子哦？我觉得满穿起不太好看。”

“那叫学士服。哈裙子？你这没得见识的。”老周回怼。

周成笑笑，自是要帮一下老妈的：“那叫硕士服，那个不得穿，我穿正装。明天你和我老妈应该可以进去，我答辩的地方，是在一个小型的会议室，空位席很多的。”

“来听答辩的人应该不会很多。你们就找一个位置提前坐好就行了。”

“老爸老妈，明天我，还是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你们莫在意啦，要个人找好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