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珏的情况时好时坏,常常因高烧陷入昏迷,整个春节都是在病房里度过的。
正月初五之后,莫清朗有空的时候也会陪戚天璞来医院看望天珏。
这天,戚天璞和莫清朗一同走在医院的长廊里,手里拎着天珏的衣服。
忽然,戚天璞停住脚步,下意识地望向右侧。
那是一条十分幽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零星的光从两侧的大树中漏下来,却被最深处的黑暗吞没,显得诡异且压抑。那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就仿若与这个医院是完全脱离的一个地方。
戚天璞不自觉地向那里移去。
“错了,是这边。”莫清朗拉住戚天璞,说道。
戚天璞着魔一般地凝视着那条长廊,头也不回地说:“我想过去看看。”
莫清朗张望过去:“好像没什么人,可能是放杂物的一个地方吧。”
戚天璞没有接茬儿,径直走向那里,脚步一步沉似一步,仿若在走向自己的坟墓。
在一间标着歪歪斜斜的“201”病房前,戚天璞停了下来,伸出手,一寸一寸地靠近那个反光的门把手。
她的心狂跳,手不住地打颤。
莫清朗一把握住戚天璞打颤的手,那只手冷得让莫清朗心头一颤,反而更紧地握住,想要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天璞,到底怎么了?”
“她在里面。”
“谁?”
“奕荣。”戚天璞的睫毛轻颤,喉咙里的每个音符都在打颤。
莫清朗的心一沉:“你怎么会知道……”
“我就知道,是她。”
该来的,躲不过的。
戚天璞陡然推开了房门。
柔和的阳光散漫在空气中,一粒粒小小的尘埃在阳光中跳跃着、漂浮着,微风吹动着蓝色的窗帘,努力地为这个房间点缀着最后一丝生气。
其余的都是白色,白得惊心,白得刺目,白得如此不真实。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发灰,双眼紧闭,生命微弱得似乎只要吹一口就能将它摧毁。
这张病床上,赫然写着“奕荣”两个字。
莫清朗绝望地闭上了眼。
或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吧。这对从未见过面的母女,在阴阳两隔之际,见到了彼此。不知这到底是幸运,还是残忍。
奕荣努力地睁开眼,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如此深沉又如此平静,似乎充满了故事,但又空洞无物。
她看着这两个闯入者,眼睛里没有询问,没有好奇,没有欣喜,没有愤怒,只是看着,就像看着一棵路边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