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黑羽黑身,上刻督查二字的箭矢被取出来后,陆栖眼皮直跳,只觉心中更为不安了。
小心翼翼的抬眼扫了扫屋内的众人,他这才发现,本该被禁足府中的宣王安元康,竟然也在这里。
略一思量,他便已然猜出了七八分,不由心中暗自叫苦,他只想安分的再熬几年便告老,可这几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爷,为何要将他扯进来...
眼观鼻,鼻观口的将那狰狞的伤口处理好,又细细的在上面敷好药粉,用布带包扎好。
陆栖才抬袖擦了擦额上渗出的冷汗,一边净手,一边庆幸道:“还好王爷并未伤到要害,若是再偏移三分,只怕是神仙难救啊。”
见他处理妥当,白笙才走上前,微行了一礼道:“陆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公子请。”陆栖对这个素有谪仙之称的齐二公子并不陌生。
瞧了瞧神思恍惚的宣王殿下,和焦急不安的尚丰,陆栖心想,如今这间屋内唯一能主事的,怕也就只剩这位白笙公子了吧。
心中这般想着,脚下也未停,提步便随着白笙走出了内室。
“陆大人...”于屋外廊下站定后,白笙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绒裘开口道:“王爷的伤?”
“公子放心,老夫一会再为王爷开几服药,王爷只要静心将养两月,便会安好的。”
白笙点了点头,看了看外面还在飘落的雪,轻轻呼了口气,寒气形成的白雾氤氲在他的面上,使的他整个人俞显出尘。
良久后,他才道:“陆大人可知,从前我总觉得这京都过于安逸了,待久了总是不免会让人觉得乏味。”
陆栖不知白笙怎么会忽然说起这些,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也不敢随意接话,只得安静的听着。
“可这次回京后,我才体会到,这京都并不是个安逸之所...”
白笙伸出手接了几粒外面四处飘零的雪花,继续道:“相反,这里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凶险,所谓的天灾人祸、世间的诸般不堪,也比不过这座城中,每个人心中的算计。”
白笙的语气很轻很淡,可目光却是极深极远,听到这,陆栖不由眼皮一跳,心中暗道一声“来了。”
正想着,便听白笙又道:“虽常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可在这京都,想要作壁上观,怕是不行的,陆大人,您说呢?”
闻言陆栖不由苦笑一声,连连拱手道:“白笙公子,老夫入太医院数十载,向来只求安稳度日,不敢有半分杂念,更是从不敢掺和进这诸般风雨之中,老夫如今离告老没有几年了,还请公子发发善心...”
白笙侧过头看了看他,忽而展颜一笑,在这漫天飞雪中,似一株于高山之上迎风绽开的雪莲一般,他将手拢回了绒裘中后,才开口道:“王爷的伤...”
这是白笙今夜第二次说这句话,可语气和语义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陆栖闻言面上神色数变,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垂下眼皮,拱手一礼道:“老夫今夜一直在府中饮酒,未曾出过府门半步。”
白笙又笑了笑,回身对着屋内唤了一声:“尚将军,送陆大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