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抱着那只玩具熊,少女的手臂暴露在冷空气中,迟疑片刻,迹部景吾还是用手指轻轻触碰了她的手腕。
冷冰冰的,跟他被空调对着吹了半个小时的体温没差。
如果他没记错,空调遥控器似乎在沙发那边。
怕惊醒她,迹部将动作放的很轻,也没开灯,凭借那微弱的光线从沙发里摸到遥控器。
16℃。
每天这么吹空调却没生病还真是个奇迹,这么想着,他果断往上加了十度。
也是同时,这个静谧的空间内突然响起清脆的铃铛声,叮铃作响。
迹部景吾回头,看到床上的女孩扯着被角将自己的肩膀藏进去,连脑袋都往下缩了缩。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不是知道冷吗?
迹部走回去在床边坐下,由于完全没有睡意,他拨开女孩遮住脸颊的发丝,坐在那里观看起她的睡颜。
她睡的很沉,哪怕是发梢自脖颈处划过也丝毫不曾察觉,鸦羽般的睫毛微微翕动着,像是沉浸在一场美梦里。
和他记忆里没有丝毫不同。
初中时,迹部景吾除了是网球部部长还是学校的学生会长,因此琴吹铃音十分自然的报名进了学生会,并且成为了一名挂名书记。
至于为什么是挂名,一开始副会长确实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让她统计过账目,其造成的后果是主任觉得数目偏差值过于离谱跑来问责。
琴吹铃音是个不够聪明的人,并非是贬低,她确实不太聪明,人的能力是有上限的,而琴吹铃音的上限……比很多人要低一些。
不是不够努力,是努力也没有用,当时接到任务时那份报表她计算的非常认真,事后还认真检查了很多次,结果还是有错误。
副会长询问她时,她一直在道歉,那之后的第二天琴吹铃音就向他递交了退出学生会的申请。
她一向如此,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她是不太愿意做的,因为知道自己做不好。
琴吹铃音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尤其那个人是他。
进入学生会,也只是在不了解工作内容的情况下提出的,最重要的是,他在那里。
其实他觉得她没做错什么,交给她的任务她有认真且努力的完成,如果说当时真的要找出一个做错的人,那应该是他。
那段时间他刚当上会长,忙着和前任学生会长交接,就没有太顾得上她,正常情况下,琴吹铃音经手的东西,他是会再核实检查的,而那次他没有。
所以,他拒绝了她退出的请求。
只是从那之后,属于琴吹铃音这个学生会书记的工作,都直接转到他这里,由他来处理。
而琴吹铃音……大部分时间都在学生会长的办公室里安静的看书,或者是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工作。
有很多次,等他忙完时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会长室的风景,除了堆积成小山的工作,还有一个女孩的睡颜。
那个时候,他以为高中时期,他们也是这样的。
比起国中时期,琴吹铃音是真心实意期待着高中生活的,应该说,对于很多初中生而言都是,十六岁,高中,这两个词就像是长大的讯号,升上高中,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朝着“大人”迈进了一小步。
他只有初一时和琴吹铃音在一个班级,所以初二初三见面的机会基本都是放学后在会长室,某天她来的非常晚,一进来就问:“老师问我高中要去哪所学校,你呢?”
本来家里安排他去英国的留学,不过为了继续打网球,他放弃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冰帝的高中部。”
闻言,琴吹铃音忙不迭的接话:“那我要和你去同一所高中。”
——这不是当然的吗?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不然他为什么要做双份工作,还要她留在学生会?
当然是因为,他不想只有周末这个短暂的时间才能见到对方。
少女目光盈盈的望过来:“可以吗?”
在他疑惑她为什么询问他意见的时候,琴吹铃音那没底气的再次声音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就是……如果高中我们没有同班,我还可以加入学生会吗?”
“那可能要等本大爷当上会长。”
毕竟,不是每个学生会长都愿意做双份工作的。
话音落下,他看到那双橙红色的眼眸倏地燃起光亮,像是夏夜篝火晚会的焰火,她板着脸,极为认真又执着的说:“我会努力升学的!”
“……”
其实以琴吹铃音的成绩来讲,升学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不知是不是她那句话警醒了他,保险起见,临近考试的那半个月,他几乎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帮她补习。
而考试结果出来那天,她的成绩难得挤进了年级前五十,甚至,他们分到同一个班级。
就算是不同班也没关系,反正他会当上学生会长,他们还是像初中时那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或许有,因为他打算对她告白。
他们的高中生活一定会像她期待的那样丰富且多彩。
后来……
他的高中生活跟初中一样忙碌,除了定期的比赛能够让他短暂的开心一下,回到学校,会长室内没有了那个经常在看书或睡觉的身影,他甚至觉得有一丝枯燥乏味。
所以他当时为什么会觉得琴吹铃音很粘人?
虽然有点不太想承认,社团结束后一个人待在会长室的那段时间,他确实经常会想起琴吹铃音。
或许,是想念。
而在他重复着想念她时,她却早就已经忘记他的存在,忘记对他的感情。
就算是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她看向他时眼里的陌生像是真的在面对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