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在说什么，速速离开东宫？她要办的事情才有点眉目，怎么可能离开。

卫青郡蓦然转身，看着沐远山。

她微扬着脸，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尽量克制住了所有情绪，神色漠然：“这可如何是好，已经答应了夫人的事，如果半路离开，会连累将军府的吧。欺君之罪，那可不是玩笑，我已经和贵府在一条船上了，现在让我退出，恕难从命。”

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她说说的一本正经。

沐远山眉峰紧皱：“你这孩子，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害怕的？知不知道在这东宫，生死只是一念之间？”

那是，从小到大，卫青郡还真就没怕过什么，她阿娘是赵国长公主，在战场上打打杀杀，在朝堂上万人敬仰，从来杀伐果断，长公主的女儿，别的没有，胆子是绝对够大。

卫青郡觉得他说你这孩子，有些过分亲切，下意识抗拒：“沐将军也不是我爹，还是多操心些府上小姐吧，别人家的姑娘，命硬得很，无需挂怀，什么生啊死的，更不劳将军费心，嫁到东宫，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再说我现在是太子妃，临时换人，您也无法对太子交待吧。”

沐远山向前一步，目光更沉：“既是将军府承的情，当然要过问，你也有爹娘，爹娘当然也会担心，家父心急才出此下策，我替他向你致歉。”

“哦，”青郡依旧面无表情，“那可不必，不用道歉，我也没有爹娘担心，我爹死了。”

沐远山：“……”

他再上前一步，嘶哑的嗓音当中，已有了几分急色：“太子重病，必然失势，他自身难保，太子妃是谁无所谓，我会令派人来，你立即随我离。”

卫青郡只是笑的意味深长：“将军说的简单，欺君之罪，可诛九族呢！”

沐远山还耐着性子：“如果你怕，那就晚一点，今日回门，到将军府即刻将你送走，诛九族也与你无干。”

说着，他顿了下，像是不经意提起似的：“也只今日一次机会让你离开，如今赵国世子正在三皇子府上做客，将军府参与其中，明日便顾不上姑娘了。”

将军府的九族和她有什么干系，卫青郡从来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但从他口中亲口说出来，她一口气还是哽在了心田，突然听见卫邯的消息，底气更足，语气便带了几分不敬：“我要休息了，将军请便。”

说着，失去耐心的卫青郡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来人哪！快来人！柳儿！柳儿！”

柳儿老远听见，赶紧冲了进来：“怎么了太子妃！太子妃是在叫我吗？”

她没有想到，太子妃的嗓门竟然这么大，离那么老远都听得见，柳儿进门见了沐远山赶紧来拜，卫青郡对着她温柔地笑着。

“快给将军倒茶呀，一时找不到人我都以为你干什么去了。”

柳儿干笑两声，转身倒茶：“说的是呢，寝殿中的宫女就安排我了，太子妃娘家那两个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这就倒茶，这就倒茶。”

卫青郡笑了下，对着沐将军挑了下眉：“将军喝茶。”

她真的是敷衍都懒得敷衍了，假装沐小姐，却连声阿爹都不愿意叫，眼看卫邯就要有眉目了，青郡怎肯和沐远山上一条船，不过是想快点把人送走罢了。

说着，先一步跟在柳儿身后，离开了。

沐远山目光微动，到底是叹了口气，他转身才要叫住青郡，发现她溜出去了。

卫青郡趁着柳儿倒茶的功夫溜了出来，到她耳边耳语两句就出来了，她一路跑到太和殿，就在大殿之外等着，不多一会儿，老总管陪同太子谢贠走了出来。

她老远看见，高高兴兴地对他挥了下手。

谢贠没看见，他下了石阶，刚好有一只小黄猫瘸腿经过，差点绊到他了。

老总管伸手来扶：“哪里来的野猫，来人！”

他没扶到人，谢贠弯腰，将小猫抱了起来，低眸看着猫儿：“它好像受伤了。”

老总管还举着双手：“老奴来抱，老奴来抱！”

谢贠一手抚着猫儿背脊，抬眼就笑了：“谁抱又能怎么样，这世间生物，都有灵性，既然遇见，都是缘分，我们来给它疗伤吧。”

老总管一脸震惊，一路跟着他，甚至还有点不知所措，那两个太子都无比厌恶小动物，尤其是猫，如果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抱着猫，估计他个老头子就见不到第二天的日头了：“殿下，殿下不可，这猫儿还是给老奴吧，老奴带着下去治伤……”

卫青郡听见，摇了摇头。

这个谢贠，心慈面善，温温软软，指望他能强势起来，去和三皇子拼东宫实力，难。

她转身刚要走，谢贠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总是有些无名鼠辈来东宫走动，养只猫儿挺好的。”

清清淡淡，却莫名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从谢贠口中说出来带着几分冷冽的杀意。青郡站住了，她慢慢回身，那人已经把猫儿交到了老总管的手上，谢贠抬眼看见了她，刚才那一瞬间的肃杀之气仿佛是错觉，他对着她笑得眉眼弯弯，几分少年气，几分温柔杀。

卫青郡向前两步，对着他欠了欠身：“太子殿下心善，是这只猫儿的福气。”

谢贠也走向她：“东宫没个安宁，也连累太子妃了，今日本该回门，都忘了安排。”

青郡巴不得不回去：“不用不用，太子殿下不用特意安排。”

老总管抱着猫，在太子身后对着她眨眼使眼色：“那怎么能行，沐将军的宝贝女儿，如今已是太子正妃，多少人都看着太子妃你呢，东宫不可能失了礼数，老奴已经安排好了，太子会陪太子妃回门的，稍等一会就好。”

他光顾着说话，怀里的猫儿突然喵呜一声，想从他身上跳下去，慌得他连忙把猫按住了。

卫青郡明白过来了，沐远山和东宫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今日回门，她必有去无回，她不知道沐远山为什么执意要把她送走，现在的她不想走。

她跟着往回走，一路都在想，沐远山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想要带走她，凭的是什么。

太子妃一旦换了人，除非东宫太子默不作声，不然此事不能善了。

既然沐远山这般所为，那就是太子默许了。

她想不通，一，沐远山为什么要执意换走自己，太子为什么会默许，除非……除非沐远山打算将太子推上皇帝位，他想让自己的女儿来当太子妃，到时候名正言顺就是皇后。

那么，他想的，就不该是送她走，应该是送她死。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到了寝殿门口，沐远山果然已经走了，看来他是有第二方案，并未着急。

可她着急，卫青郡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她也不等别人帮忙了，打算自己出去放世子的风，然后自己去三皇子府寻卫邯，生死都要和卫邯在一起，才不在东宫受这鸟气。看着谢贠走进去了，卫青郡快步到了老总管的身边，拍着他的手臂：“小猫儿好可爱，让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