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也不言语,全身散发着阴诡的气息。
他忽然提起双手,指环上连着的丝线舞动而起,从他身后的背带里,牵出一个一臂高的人形傀儡。
一身墨蓝色道袍,头挽道髻,与攸宁那身打扮倒是十分相似。
蓝衣傀儡被牵浮到了空中,突然活过来似的,眨了眨双眼,面目表情,突然双手合十,指尖捏了一张符咒,嘴唇微动,似乎在念咒。
“那傀儡为何是御灵阁之人的样子?!”攸宁惊呼一声。
只见傀儡竟也催动了御火之术,骤然间一片熊熊的火焰如巨浪般扑了过来。
攸宁没想到傀儡的御火术竟然如此强大,还未来得及催动防御咒。那地狱之火便燃了过来,转瞬间就要将他们吞没了。
云耳挡在了苏子墨和华予的身前,长剑转动转出了一层屏障,却把火势煽得更猛。
正在那千钧一发之时,一直在后面一脸忧色的红衣女子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一手抽出发簪,长长的发丝被汹涌而来的热气掀起,在风中鼓动。
女子手一挥,十根手指,还有风中乱飞的发丝尖上,均涌出了汩汩的水滴,如泉水般汇聚起来,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面厚厚的水墙。
空中这道弧形的水墙,如屏障似地把华予一行人罩在其中,火焰遇水而不能过,被挡在了外面。
“离儿,你力量还很弱,别过来。”华予忧声道。
那红衣女子却倔强地不肯离开,仍然双手在空中划动着,源源不断的水流,从她的手指,发丝中流淌出去,汇聚在水墙之上,被火焰不断蒸发,在屏障中生起一团环绕的水汽。
“离儿.......”木子眼中湿润,也不知是水汽还是的泪水。
蓝衣傀儡仍不罢休,嘴唇动得越来越快,那火海的温度越来越高,灼热的气浪从空中涌了过来。
离儿红色的衣裙猎猎飞动,白皙的面容上已经淌出了汗珠,面色也愈来愈越红。
攸宁缓过来,闭目凝神,突然伸出右手指天,左手一指,口中衔一符咒,长剑腾空。
他双眼凌然一睁,那剑瞬间凝起了一层冰,覆盖周身,冰蓝透亮,朝着那傀儡的方向,“唰”地一声,迅捷远飞。
长剑疾速穿过水墙和火海,如流星闪过,直击那傀儡的正心,噼啪一声,将那傀儡斩得粉碎。
又从傀儡穿身而过,斩落了他身后站着的那偃师头上的斗笠。
斗笠四散而落,露出下面一张凌乱而沧桑的面容,一双深不见底的幽蓝色眼眸,皮肤苍白无血色。
唇边两侧各有一条刀疤痕迹,弯曲向上,与唇形连成一条弧线,仿若一个怪笑。
那样怪异阴森的面容,仿若是地狱中的鬼魅,令攸宁心头一颤。
那人肩头的黄衣人偶不甘地翻了个白眼,“竟然毁了我的新宠,真是可恨。”
突然又阴冷一笑,低声道,“不过等你知道了那傀儡是用谁做的,估计会后悔死吧。”
尖细如戏腔的声音还在空中袅绕,傀儡师扬了扬有唇,看不出是笑还是发狠。
“你什么意思?”攸宁厉声问道。
那傀儡师不说话,突然双手一抬,无数条细密锐利的银丝涌了过来。
骤然一阵弥天盖地的暴风雪再起,雪原瞬间灰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一片慌乱中,众人抬起袖子捂脸挡风,云耳只觉手上一空——不好,公子被掠走了。
那一人一偶掳走了苏子墨,又丝线一纵,匿身消失在了茫茫飞雪中。
狂舞乱飞的飘雪终于渐渐停歇,冰原重归平静。
而引起他们争端的那雪妖和乘黄兽,已经趁着刚刚一片混乱逃走了,不知去向。
随着傀儡被击败,他催出的那火海也顷刻消散。
离儿松了手,水墙如瀑布般泻了下来,落地成冰,竟结成了一面冰帘。
“离儿!”木子大声喊道,在红衣女子倾身倒下的瞬间接住了她。
离儿倒在木子怀里,轻薄的衣衫四散开来,如一朵绽放的红莲。
“离儿,你为何要逞强。”华予哀戚道。
“保护先生是我的使命。先生,能陪在你身边,离儿很高兴。只是暂时不能再侍奉你了,还请不要怪我。”她唇边带笑,如最明媚的暖阳。
如红莲之花的身影,瓣瓣凋零,化成流水,从木子的指尖渗下,汩汩淌入雪地中,冻结成冰。
流水逝去,不留一丝痕迹。
木子的手上,仅剩了一尾手掌大的红鱼,形如赤鲤,鱼尾长而密,闪着金色的光纹,还在微微摆动着。
“离儿,离儿……”木子低声啜泣着。
而方才只见蓝衣傀儡身死之处,落满了皮革、木头、树脂的碎屑,无一点人的血肉。
攸宁收回了剑,“九先生,那偃师把十四爷掳走了,恐有危险,我们还是先救人吧。”
华予压下了心中哀痛,点了点头,随攸宁和云耳一起向那偃师消失的方向追去。
风吹来,一片冰冷。
苏子墨从沉沉黑暗中醒转过来,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
眼前是一道险峻的冰崖峭壁,寒风沿着冰面刮过,切在肌肤之上,刺骨地疼。
此前的伤口还流着血,如火灼般撕裂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