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号音域较高,通常演奏的曲子都很有气势,激烈的、高亢的。夏棠梨吹奏的这首曲子倒和小号一贯给人的印象不同。
《ll silenzio》是一位意大利作曲家的举世闻名之作,它曲调平静,意境悠扬,极美妙的一首曲子,但演奏的美与丑也是会立竿见影的。
夏棠梨气息好,底气很足的将曲子沉稳、缓慢的展开,连贯绵长的曲调被撑的饱满尽致,曲子中需要的,很多人吹一辈子也难学会的颤音她也拿捏的十分到位。
演奏者自然而然使出的技巧,听者不会察觉,只会由着音乐带入作曲家所希望听者能看到的那种境地。
一片蓝色的海洋,平静的一望无际又暗藏汹涌。
曲子不张扬,绝不会对任何人形成打扰,它似是大气的背景音乐,但它会拉着你的耳朵,将人完全浸透,吸引,渴望更加深入的浸透。
余辰觉得自己汗毛直竖,难以想象地看着舞台上身体单薄的女孩,怀疑这副身板哪能有这样大的力量来填满这些音符,同时也醉心于音符中的沉静与汹涌。
池商周只是静静地看着,所有的目光都放在说要送他礼貌的女孩身上。
台上,一束暖色灯光从上至下散开,夏棠梨的心已经浸入曲中的那一片大海,浸入那平静的海面之下,幽深汹涌的旋涡之中。
她在那里发泄,发泄有的没有,能说出口的,不能说出口的,清晰的模糊的,糊里糊涂的。而这一切的表象,只是她细白的手指在金色的小号上轻轻地舞蹈,只是她还带着些稚气的脸颊上微微鼓起的一小团。
睫毛紧紧压在眼脸上,细细密密的漂亮毛发盛着灯光。
夏棠梨的演奏获了满堂彩。
她上去前没想出风头的,也真不是为了出风头。她下来的时候才明白这一点,也察觉了在获得掌声后,周围这些仍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开始不自在,尤其是有个小孩儿跑到她跟前,塞了支玫瑰花进她手里,然后二话没有的就跑了。她眼睛追出去就看到那头,一个年轻女人,打扮的珠光宝气,看她看过去后,还特意站起身来,隔空用双手给她点了个赞。
小孩儿的玫瑰花来自餐桌,每个餐桌上都有几枝玫瑰花。她不得不回应人家的赞许,然后转过身来,继续回去,池商周和余辰一人手里握着一枝同款玫瑰花,朝她递来。
“……”
她发神精的初衷好像已经变味了。
送给池商周的礼物,是不是成了她突然脑子一热的出风头?
酒劲散大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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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幢大楼顶层还别有洞天,她们从餐厅出来,余辰拍了拍池商周的肩膀,两个人眼神的交汇夏棠梨一秒读懂。余辰跟她道过别后就大步走了,池商周这是要负责任的先将她送走,然后再回来。
不知道他们还要玩什么。
朝余辰离开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看出来。
“商周哥哥你要是有事,我可以自己打车的。”她很识相,只是下一刻又忍不住多了句嘴,“你好不容易按时下班一次不早点回家休息吗?”
池商周双手都插在西裤口袋里,大衣就吊在他左边的胳膊圈里,这样子有一种放松过度的不羁。她的酒劲是通过吹小号散了大半,怎么感觉池商周是不是酒劲上来了?
“你这是要管我呀?”池商周侧脸看来。
“……我只是替你累啊。”
池商周就那么拧着脖子看了她好一会儿,看的她一点点往后闪腰,他不退竟然还朝她躬下了身来,简直快将她逼的要倒过去了。
极限时刻,池商周倒笑了,“平常真没白疼你。”
“……”
他伸手,又揉上了她的脑袋,脸上荡开一个开怀的笑容。
她闻到一点淡淡的酒气。
他们继续出去,越往建筑外走,空气越凉。手里握着他们送的玫瑰花,三朵,分不清哪一朵是池商周送的。今天的宰人大餐最后是池商周结的账,大概是因为有余辰在,他的朋友总不好让她请客吧。
害她白担心了一场。
走到外边才看到又下雨了,细细密密的,车泡在细雨里。冷风湿雨就在面前,池商周探着身子往外瞧了一眼。
“餐厅应该有伞,我去借。”夏棠梨很自觉的揽事。池商周倒是把胳膊上的大衣拎在手上抖了开,然后往头顶一撑,成了个雨棚。
她感觉此时此刻的池商周好像是有一点酒精引起的兴奋。
他垂眼看她,轻挑了一下眉毛,“不借了,麻烦。”
她反映很快,秒懂他的意思,然后她就依他的葫芦画自己的瓢。
把杏色牛角扣大衣抖开,也往头上扣,就听到池商周在头顶笑。
“把衣服穿好,进来。”
从大衣里抬头看他,池商周弯着唇,嘴角荡着明显的笑弧。一星白齿,笑弧明净,眼睛里像生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