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日。
弯月沉下,圆日从东方升起,长安城却始终笼着薄薄一层黑雾,迎不来它的曙光。
尽管蜚已经死了,不再有新的源疫气被它放出来。
可城内原有的疫气未消,百姓们死的死,病的病,依旧活在水深火热中。
郭大娘失而复得,能重新见到自己的女儿,每天和她一起说话、吃饭,她觉得这辈子已经死而无憾。
陈大娘却不一样,她的儿子染上了疫病,她正活在随时都会失去儿子的恐慌里。
苏娆很快就发现了陈大娘的不对劲儿。
她每天神秘兮兮地出门,把儿子托给她看顾,到了天黑才回来,嘴里仍碎碎有词。
问她去做什么了,只说求仙。
苏娆觉得奇怪,可家里有秦霁,有陈大娘的傻儿子,郭茹又是鬼魂重新恢复肉身极不习惯,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一家子老弱病残,她根本脱不开身跟着陈大娘去查探。
她无奈时,和秦霁说起。
秦霁抵着眉,眸色冷冷清清,“无妨,于我们无害。”
苏娆意外地看他一眼,没想到他连陈大娘去做什么都能猜到。
她撑着下颌,认真地打量他,“秦真,你到底师从何处啊?”
秦霁目光微一闪烁,“散修。”
那就是不入流的师父了,在修真界没有名气,也无法开宗立派。
苏娆想,或许是他跟着师父走南闯北,才见识甚广。
“是不是你师父得罪了谁,所以连累你也被追杀?”
苏娆倒是连理由都给他想好了。
秦霁顺着她“嗯”了一声,态度有些敷衍,显然不愿多说。
苏娆耸耸肩,没再追问,而是给他把粥端来,“瞧瞧你都能坐起来了,也能自个儿喝粥了,好得真快。”
秦霁喝粥的动作一顿,听她这语气,好像遗憾他好得太快似的。
再一看她的目光,紧紧落在他握勺的手上,巴不得冲过来抢过勺子喂他。
“……”秦霁了然,他垂下眸,手指颤了颤,勺子无力地跌回碗里。
苏娆眼神顿时雪亮,抓住这个时机,夺走他的碗勺,“秦真,你别勉强自己,我喂你。”
她舀了一勺粥,抵到他唇边,笑意在弯起的眸子里放大,特别明显。
秦霁望着她凑近的脸,瞳眸里散出一缕茫然。
她的快乐好像非常简单,只是单纯的可以喂他喝粥,她就可以高兴很久。
为什么呢?
在她身边这么久,她一直待他很好,几乎拼尽全力,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保他。
可她从没透露出一丝对无我仙书的兴趣。
……那她到底在图谋什么?
秦霁再次陷入沉思。
-
傍晚时分,城中某处忽然金光大放。
苏娆她们的小院隔了好几条街,也能远远看见祥云驾着神仙衣袂飘飘降落,仙乐悦耳动听,惊动了整座长安城。
郭大娘和郭茹站在院里,怔怔地望着。
陈大娘的傻儿子手舞足蹈,从未见过这种奇观,他像个六岁孩子蹦蹦跳跳。
苏娆放下手中灵石,望了一眼后,回头和秦霁说道:“我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