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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娆打发走了晏明煦,一门心思扑到秦霁身上。
他脸色苍白地躺卧着,鬓边因为忍着痛意而泅出微湿的汗珠,手背、脖颈的青筋都因为用力而暴起,被病白的肌肤一衬,显得更加孱弱易碎。
苏娆心头一跳,快步走过去摸他额心,“怎么忽然这样?不是已经渐渐好起来了——”
话未说完,她被秦霁额头刺骨冰冷的寒意冻得缩回指尖。
秦霁仿佛脱了水的鱼儿,喘息着呼吸,冻得脸颊苍白,唇色微紫。
苏娆见他这样,想起前不久在山洞里,他也是浑身冰冷,无法近人,周身都是冷凝的寒意,扎得她皮肤都跟着有些隐隐作痛。
她还以为他身体恢复力气,渐渐好起来,就一切都没事了。
没想到……
苏娆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无可奈何地守着他。
一夜过去,秦霁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身上薄薄的衣衫已经湿透,发梢挂着湿漉的水珠,眉峰凝了一层薄薄的冷霜。
苏娆不知何时睡着了。她发现这病症虽然折磨人,但并不会损毁容貌之后,就放心了。
秦霁掀开衾被坐起来,望着自己脚上沉沉的镣铐,眸光幽闪,陷入深思。
苏娆睡得很浅,被他的动静弄醒,第一反应便是摸着他查看,“秦真,你没事吧?”
确认过他真没有任何破损之后,只是脸色苍白了几分而已,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秦真,你这是什么病啊?”
“……”秦霁缓缓抬头,嗓音低哑道,“隐疾。”
苏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出去给你弄点水进来。”
她是不知道什么隐疾这么吓人,不过他不想细说,那她也懒得问。
只要不会伤到他的皮相就行。
苏娆脚步轻快往外走,刚到院子里,就听到一声清朗明亮的“师姐——”。
她一愣,抬头看到晏明煦躺在树上,正叼着不知名的草屈着腿。
“你怎么还没走?”苏娆瞥他一眼就收回视线,朝井水里施了一道凝水术,井中干净的水便会自动凝到半空中,汇入她脚边的木桶里。
虽然省力,不过是涓涓细流,还挺慢的,苏娆百无聊赖地等着。
晏明煦从树上跳下来,蹦到她面前,“师姐,我走了,但我又回来了。”
“……”苏娆睨他,戳了戳他的腰,“说人话,别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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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秦霁沉默地坐着,一动不动。
窗牖紧闭,但他只要保持静默,就能捕捉到外面的动静。
院子里的风声,鸟儿在枝头的啾鸣声,井水搅动的唰唰声,还有苏娆和晏明煦说话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只是,他没兴趣听。
他伸手,指尖触到脚踝处冰冷沉重的镣铐上,浓黑、苍白、泛红三种颜色的对比更加强烈。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神色漠然轻淡,只是手指微勾了勾,镣铐啪啦一声,软软跌在衾被里。
囚住他的第一道锁,开了。
秦霁捂住自己的心口,昨晚隐疾的折磨于他而言,绝不只是苏娆看到的那种浅显的痛苦。
以至于到现在,余波仍然未消。
他能感受到一直藏在这儿的无我仙书,已经翻开了第二页。
不远了,离他的计划不远了。
而苏娆,他也试探得差不多了。
她确实只是路过,恰巧救了他,正好喜欢他,和仙魔两界背后的阴谋都没有任何关系。
和他也没有关系。
所以,他也是时候离开。
她救过他,也冒犯过他。
他不杀她,已是仁慈。
秦霁推开窗,望向旷远湛蓝的天空,皙长指尖结出瞬移的仙印。
忽然院子里晏明煦和苏娆说话的声音随着风中的花香荡过来。
“师姐,我有灼日魔尊陨落遗迹的消息了,你要不和我一起去?”
“秦真怎么办呢?”
“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