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近,出去寻人的张大叔再也没有回来。刘约派人去请户书确认过,张大叔寻的那人根本就不存在。如此基本能确定他的身份了,暗访的巡按大人一点有用的也没看见,估摸着已经踏上了回登州的路途。
按理说,暗访无非就是在街上逛逛瞧瞧,再找个人多口杂的地儿仔细听上一阵。林陌的方式没有问题,不巧的是,现如今文登就一家酒楼,还是知县家开的,又凑巧赶上小饭店生意不旺,刘约有充足的时间观察每个人……
刘约不怕事情败露惹恼林陌,毕竟他早晚会知道实情。但刘约中午头那一段瞎话找不出什么毛病,没有厚颜无耻地夸刘昭,也没说过一句误导的话,就算林陌以后反应过来,最深的印象还是知县公子浪荡散漫……还能怪罪这个?
况且,刘约现在就是奔着扶不起的阿斗的形象去的,早晚都得成为个一事无成外强中干的纨绔子,让谁先瞧见了又有什么关系?
整个正月小饭店夜间都不营业,待最后一桌客人伺候走了,刘约便和许叔田五一块提着食盒回了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刘昭,将中午的事情说上一说,结果说的刘昭哭笑不得,没想到难缠的林陌这么轻易的被打发了。
刘昭摇头连连,苦笑道:“准备了这么久都白搭,还不如你一顿瞎话痛快。”
刘约替父亲收拾着书案,笑道:“可不能这么说。林大人能在小饭店地待上一个时辰,这证明他想看的也看完了,无非就是来听听民情的。眼见为实,要是他觉得不好,我说出花来他也不信呐!还是爹治政有方……”
“行了,”刘昭难得愉悦道,“现在也别高兴的太早,毕竟你也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林陌。明天候着登州府的书信吧,看看里面怎么说。要是不错,那咱文登也算是渡过此次考验了。”
刘约估计晚饭已经布置好了,替父亲披上外衣,父子二人走了出去。
刘昭经过同知遇袭后能明显地感觉出苍老了不少,身体大不如前,心思也时不时地伤怀。他走在游廊里微微发颤,紧了紧袍子,轻声叹道:“这个年过的,感觉不太顺遂呀!不是个好开头,更不知道剩下的日子会如何……当然,旁事你就不要管了,安心温书,秋闱说远也不远了。”
刘约近些日子没敢让刘昭生气,他轻声应下,也不准备在和父亲争辩读书的事情。刘昭见他难得乖巧,又想起在登州府得知他生了病,不由再生感慨,换了语气说道:“你娘昨夜和我说了,寻摸着酒楼生意步入正轨,你干脆直接交给老许操办吧——反正你又不过账,无非是四下拓展着渠道,现如今没多大必要了。”
刘约何尝没在娘亲那里听过类似劝说,同时他也没少陪着娘亲担忧刘昭在官场上的安危。如今父亲开了头,趁着还有一段路,他驻足叹道:“爹,恕孩儿不敬。您说官场这般乌烟瘴气的,入得朝堂有何意义?凭咱能扭转乾坤还是如何,不如安心做些营生,待您致仕之后,一家人在文登和气融融的不好么?”
刘昭长叹道:“你考虑过你大哥吗?”
刘约沉默,刘昭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你们兄弟有些,有些……误会。可他毕竟是你亲哥哥,你也了解,他那心性,若是没人在身边帮衬,怕是……至于朝堂是否真如你所言的乌烟瘴气,就不是咱们刘家要操心的。”
临进正堂大门时,刘昭轻叹着:“我和你娘半截身子埋土了,可好歹还有几年盼头。你和仢儿的事情先忍忍,待,”
“好了爹,今天我刻意让龙大厨备上一盘醋溜白菜,您和我娘有口福了!”刘约提高声音打断了刘昭的话,同时扶着父亲走到饭桌旁。
刘昭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夫人面前说,他顺着刘约的话说下去,又张罗着老许上桌,同时唤着大牛一家同吃。
许叔笑言吃过了,安心侍着刘昭一家吃饭,时不时和刘约斗斗嘴,刘家可算是恢复了以往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