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偷偷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铁骨,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诡异,哪怕对方的模样与一般生骸无异,但她还是感觉非常的……刺激!
一只巴掌比你头还大的大猫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你并排而立,你也会觉得很刺激的!
诡异,就好比穿越者世界中的核弹一般,大部分人只知道其威能毁天灭地,少部分人通过各种渠道对其有着更多的了解。
但真正遇见、体验过诡异可怕的人,就像直面过核弹还幸存下来的幸运儿一样,只有那么一小撮人。
女人看着身旁看起来十分和善的诡异,心中难免会产生一些别样的想法。
女人一家被追杀了大半个月,被逼迫到了人类领地边境,而比她伤得还重的丈夫带着忠仆阻敌,为自己妻女争取到了些许喘息的时间,女人咬牙带着女儿,闯进了这太荒外围。
说实话,女人心里其实是迷茫的。
身后,是紧追不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追杀者!
身前,则是妖族的领地,而人类和妖族的关系可并不和睦。
逃?
她们母女俩还能往哪儿逃?!
她们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葬身兽口,或被追杀者捉回去,抽血炼肉,取血脉精华做丹,成为主家那位天才更进一步的踏脚石罢了!
心中只有绝望,看不见希望的她,只是本能的带着女儿逃着,甚至她还曾想过,与其痛苦的被炼成血脉之丹,那还不如带着女儿主动投身兽口。
哪怕死,也不能成为别人的嫁衣!
女人也幻想过奇迹的出现,可是也就想想罢了,理智告诉她,这世上从来没有奇迹,上天可从未怜悯过她们母女俩!
不然,为什么她们一家会成为这样的悲剧?!
可是,就在女人心如死灰时,一个撑着黑伞的生骸……不,是一位诡异,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女人死寂的双眼重新绽放出了光芒,她开始重新相信,奇迹是存在的,而且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们母女俩,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女人心思快速转动,活命的机会出现了,那自己要做的,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
铁骨看着地上女人写出的文字,看着很眼熟,但却一个都不认识。
突然,铁骨回忆起了,他所学会掌握的,是那所谓的简体字,而简体字的前身,则是繁、楷、隶、大小篆、金、甲骨文……后面几种文字,铁骨继承的知识中有少许出现,但大多都不知其意。
虽然不认识那些字,但铁骨也不是完全没收获,起码他从这女人的服装,与这文字的繁琐程度上看,能推理出这个世界应该是处于古代的样子。
推理出了这个时代的大概背景,对铁骨与女人的交流并没有什么帮助。
【有了!】
铁骨突然想到了什么。
文字不通并无大碍,无法语言沟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起码有一样东西,在智慧生物间是通用的!
那就是……画画!
铁骨思考了片刻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然后抹平铁板上的文字,将思绪中的画面,在铁板上浮现了出来,递给了女人。
女人诧异的起身接过铁板,待看清铁板上的内容后,眼角忍不住有些抽搐。
铁板上的画面,十分的通俗易懂,但这种画风,让学习过画的她感觉……嗯,不好描述!
一个圈和几条线构成的人,这根本就不是画!
铁骨为了方便,铁板上画得,正是火柴人!
一根柱子顶着一阵波浪线,这就是树了,而树下面正站着身体手脚是线条,顶着光秃秃大脑袋的火柴人。
追求细节的铁骨,还让火柴人的一只线条手臂弯曲,画了一个小光头在其臂弯中。
而在那个大火柴人的一旁,正站着一个,显得十分立体的骷髅,骷髅手里正端着一个盛着波浪线的碗,对一旁的火柴人递去!
抛开艺术性和观赏性不谈,起码铁骨的意思表达得十分明确:喝水吗?!
铁骨继承的知识中,快速接近女性的常用方式就是——我请你喝奶茶!
“我们母女就是几条线,而你却连有几根肋骨都画出来了……”
女人看了眼因为没有脸,以至于看不出表情的铁骨,缓缓点了点头。
她失血过多,是真的非常渴,哪怕她知道光喝水并不能缓解,但她就是想喝,而且她的女儿也需要一点水。
见女人点头,铁骨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储物空间,然后……愣住了!
【我似乎忘了,我并不需要喝水的啊……】
就像没钱的扑街,兜里怎么会有钱呢?!
铁骨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搭在了女人手里的铁板上。
接着在女人一副『居然还能这样,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的表情中,十分自然的将画面上骷髅手中的碗抹去,换成了一块有着两道波浪线的肉块!
女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当着自己面篡改了的铁板画面,又抬头看了看没有脸的铁骨,似怕自己出现幻觉看错了,又低头确认起了铁板上的画面,然后又抬头……如此往复了数次!
“这就是传说中的诡异吗?果然如此无……不能以常理看待!”
女人喃喃着,心里突然怀疑起站在自己面前的,其实并非诡异,而是狗了。
这是人能做的事?!
没水可以请,但这几个月铁骨还是捡了数个光球的,除了常见的气血之力之外,就是一些兽皮、兽肉等杂物了。
【咳,你吃了没?没吃的话,我请你吃饭……】
铁骨在思绪中说道,并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一块兽肉,对女人递了过去。
看着铁骨手中突然出现的,一块切割得有棱有角,十分方正的肉块,女人瞳孔猛得一缩。
“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不愧是诡异……”女人将铁板归还后,缓缓拿起铁骨递过来的肉块。
哪怕知道铁骨听不见,但她还是微微点头躬身,说了声感谢。
然后也不管这肉还是生的,女人就大口大口的咬下,随意咀嚼几下后就咽了下去。
以她的实力,不至于捕不到猎物,但一直疲于逃命的她,哪儿有心思去找食物?!
铁骨安静的站在一旁,通过他的感知,再结合此时女人进食的模样,确认了这个女人的身上,并没有作为异世界标配的储物装备。
铁骨注意过,女人的手上并没有什么戒指,她怀里虽然有个袋子,但也只是普通的小袋子,装着些金属,身上的玉也只是普通的玉。
而且铁骨看女人这饥饿模样,如果她拥有储物装备,应该不至于缺水和食物。
之前也说过,铁骨这半径二十米左右的感知,和X光类似,是具有一定的穿透性,所以这女人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秘密。
也就她身躯中的气血模糊、干扰了铁骨的感知,不然铁骨都能帮她做个全方位体检了。
待女人吃完,铁骨再次将铁板亮给她看,上面的画面也变了,铁骨正在用火柴人表示,询问她们母女是从哪儿来的。
一开始,女人并没有理解,不过再加上铁骨指向她身后方向的动作后,她大概理解了铁骨的意思。
女人跪坐在地,用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虽然女人心里并不认同火柴人这样的算画,但奈何其过于简单易懂,方便快捷,所以她还是使用了火柴人的画风。
只见女人先是画了五个火柴人,都举着代表武器的竖线,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小光…小火柴人。
看到这,铁骨瞬间明了,原来他们原本有五……六个人啊!
接着,铁骨就见女人在他们一行人身后,画了一群拿着武器的火柴人,一眼扫过去有十多个火柴人。
【哦,原来是被追杀啊!】
这幅画面想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让铁骨忍不住诧异的看了女人一眼。
【你们正在被追杀,现在都只剩下你母女俩了,你居然一点都不慌,还有心情在这儿陪我写写画画?!】
铁骨在思绪里感慨了一声这女人心真大,一点都看不出被追杀的急迫感。
自认为纯路人的铁骨并不知晓,女人这是把他当做了活命的希望,只要能获得诡异的帮助,浪费再多的时间都是值得的。
反之,如果仅凭她自己的力量,就算再多给她一天时间,她也没信心能带着女儿在追杀中活下去!
女人并没有停,而是继续画着。
被追杀的火柴人中,其中四人举着武器,转身迎向了后面追杀的火柴人群,只有那个抱着小火柴人的火柴人独自往前跑着。
【哦,有四个人断后阻敌,希望这母女能够活下去……】
铁骨看懂了,并且还知道了那断后的四个人里,其中还有一个是女人的丈夫。
因为那四个回身的火柴人里,其中有一个和其他火柴人格格不入!
他居然不是光头,而是有着一头波浪线长发!
并且,女人在画这个与众不同的火柴人时,有泪从她眼角滑落。
纯路人的铁骨认为既然被追杀的人都不慌,愿意陪他聊天,反正他时间大把,那就先聊他个五毛钱的吧。
女人抬头看了铁骨一眼,双膝移动,像画壁画一般,在一旁画起了接下来的剧情。
抱着小火柴人的大火柴人,突然在树下碰到了一个骷髅。
铁骨在一旁连连点头,事情的经过他已经明了。
【我都知道了,那什么,我就不打扰你逃……诶,你这女人怎么还在画啊?!】
地面的连续剧中,大火柴人在遇到骷髅后,获得了骷髅赠送的食物。
本来到这里都没有问题,可问题就出现在了接下来女人画出的两幅画面中。
与骷髅相遇后的第一副画:大火柴人作τoz状,举着手似托着什么东西,俯跪在了骷髅的面前,而大火柴人的身旁,是同样姿势俯跪着的小火柴人。
【啧啧,这个世界的人也太客气了吧,我只是给了块肉,就这样行大礼感谢我,其实没必要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感觉她的女儿像是长大了不少啊!】
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铁骨,自以为自己读懂了女人这幅画的所表达的意思:您今日赠肉之恩,我母女没齿难忘,来日必将寻到恩公,以谢大恩!
【太客气了,真是太客气了……】
铁骨思绪里连连摇头,不至于不至于,一块肉而已,真的不至于这样!
就在铁骨想要阻止女人说自己并不需要感谢时,发现女人还再画着。
遇到骷髅后的第二幅画:一大一小以上一副画的姿势,俯跪在了骷髅的身后,而骷髅的身前……则是一群举着武器的火柴人!
【嗯?!嗯??!喵???!!!】
【这女人画错了吧?她怎么把我给画到那群追杀者的面前去了!】
铁骨摇了摇头,怪不得这女人被追杀一点都不慌的样子,原来是不太聪明,都说……可她胸前的资本也只是小资啊!
【算了算了,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吧!】
铁骨暗自叹了一下,正打算指正女人画面的错误。
可那女人却突然转身,朝着铁骨……俯跪了下来!
除了她的孩子还在她怀里,没有能力跟着她一起俯跪下外,简直与铁骨相遇后的第一幅画一模一样了!
铁骨的身子突然僵在了原地。
他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又看了看她的画。
【……】
【其实,如果你现在起来说是误会,我还可以当做无事发生,然后你逃你的命,我逛我的山……】
似是感觉到面前的诡异不为所动,女人抬起了头,然后……磕头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不停的磕着!
【这……】
铁骨看着不停磕头的女人,又看了看她最后画的两幅画。
此时此刻,他突然不满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聪明呢?!
要是自己蠢一些,看不懂她的意思……
铁骨能看到,女人在磕头时,泪也在淌,只不过流了两息就止住了,似是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做无谓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