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气温回升,降雨增多,万物欣欣向荣,又是一年春耕春种的好时光。 清晨,天边微亮时,清河村里已是炊烟袅袅。那白色的烟雾升到半空时就慢慢消散开来,从远处看时,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白色的烟雾里,山清水秀,绿树红花,鸡鸣鸟啼,恍若世外桃源一般。 清明节将到,村民们也要下田插秧,正式开始新一年的劳作了。 村东头一处青砖黑瓦的大院子里,周氏正在厨房里烧饭,今天家里要插秧,她可得早点做好饭,免得耽搁干活。 她正忙活着,忽然间,厨房门口处传来一些声响,周氏转头一看,不禁笑出声来,只见院子里一颗大红的团子正慢慢的向她滚来,那是她的小女儿林安宁,年仅四岁。 此时正值换季,天气乍暖还寒,尤其是山里,早上正是寒凉的时候。林安宁头上戴着一顶大红色的绒帽,身上穿着大红色的棉袄棉裤子,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在路上就像一颗红色的球在慢慢的滚动,那场景特有喜感。 林安宁看着笑出声的娘亲,不禁气恼的撅起小嘴儿来,就知道她这样子特好笑,刚刚小哥也笑她来着。 “娘亲……”一句娘亲叫得又甜又带点小委屈,再看看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脸蛋,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会化为绕指柔,何况是周氏这当娘亲的呢。看着女儿那娇滴滴的小模样,周氏只觉心都软了,连忙起身上前把她抱进厨房里。 “哟,宁儿,怎么早上刚起来你就成了小脏猫啊?你看看你这衣裳脏的,你是擦地了吗?还有你这脸上怎么也粘上灰啦?”刚刚没注意,现在近看,周氏才发现女儿的衣裳和小脸蛋上都粘着灰,脏得很。 “我才不是小脏猫呢,是爹爹给我穿了好多衣裳,刚刚走过来时不小心摔倒了。”林安宁听到娘亲叫自己小脏猫可不干了,她可爱干净了,这是她爹的锅。 “你刚摔跤了?痛不痛啊?娘亲看看伤到哪了?难怪你这衣裳脏成这样。”周氏边说边细细的检查,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擦到手了,不是很疼。”林安宁乖乖的把双手摊开给周氏看,果然又白又嫩的两个小肉手上多了几道小小的擦伤的痕迹,看着很是刺眼。 “呼呼,娘给你吹吹啊,吹吹就不疼了。”虽然林安宁说不疼,但周氏却是心疼了,她小心的给林安宁吹了吹伤口,再把林安宁的外罩衣脱下来抖灰。 她手上忙着拍打林安宁衣裳上的灰尘,嘴里也不停的埋怨丈夫,“你爹也真是的,竟让你一个人走过来,也不说看着点。” “好了,等会儿,娘这就打水给你洗漱。”拍完她衣服上的灰尘后,周氏先塞了一块大木头进灶膛里,保证里面的火不会灭掉,再拿起一个盆子往里舀了半勺热水半勺冷水,兑好水后她就拿来毛巾准备给小女儿洗漱。 林安宁坐在椅子上仰起脸蛋,任由自家娘亲帮着自己擦汗洗漱,她现在被裹成一个球状,行动很是不便,再说她的手也伤着,就算她想自己动手,她娘亲也不会答应。 先漱口,再拿毛巾上下左右、耳朵、脖子,细细的擦了一圈,末了再擦擦两个受了伤的小手,“好了,洗干净了!宁儿你就坐在这里烤烤火吧,别出去冻着了。” 林安宁张了张嘴巴想出言反对一下,她不觉得凭她现在身上的装备她会被冷到,但想到前天刚喝完的中药,还是识时务的闭上了嘴巴。 她前几天出去玩,不小心着了凉,又是流鼻涕又是咳嗽的,即使很快就好了,但家人硬是把她关在家里喝了好几天的中药,昨天她缠了老爷子整整一天才让他松口再让她出去玩。 想到一会就能出去玩了,林安宁心里满是期待,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年了,从刚出生的婴儿长到如今能跑能跳的小女孩,她却只出过一次院门。再是宅女,四年不出家门,也是待不住的,何况她这还是换了一个地图生存,不出去熟悉一下地图怎么行呢。 想到上次跟着小哥出去看到的周遭环境,再加上这四年来从家人口中得到的信息,林安宁也清楚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生活环境。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王朝时代,她们村子是南方的一个小山村,村中只得二十几户人家,因位于村东头流过的清河而得名——清河村。 为什么要以河名为村名呢?盖因清河是村子的福河。不仅仅是因为河水灌溉了土地,还因为清河把村子与大青山脉隔开了,也隔开了大青山的大型野兽。 因为清河,村子从未受过旱灾,村民也安心生活,不必惧怕会有野兽下山。林安宁的家就在村东头,与清河隔了一个山头,月圆之夜时还会听到河那边的山上传来的狼嚎。一开始不知道时她还曾被吓哭过,以为有狼袭,后来听到家人哄话,方知是虚惊一场。 不过虽然知道野兽被河隔开了,林家院子外面还是砌了一堵又高又厚的石墙,据说是曾祖父为了曾祖母砌的,曾祖母觉得自家靠近大青山,虽然有清河隔着,但自家还是要做好防范。 于是,在曾祖母的强烈要求下,林家院子外面便多了一堵石墙。还别说,自从多了那一堵石墙后,家人都觉得安全感上升了不少,晚上睡觉都安生了许多。 林安宁从家人口中知道这事时,她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心底也是狠狠的给曾祖母点了几十个赞。那石墙真是太有安全感了,看到那堵围墙时,她都觉得外面即使是有群狼环绕她都不会害怕啊! “宁儿也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会?”正当林安宁想入非非时,大伯母黄氏过来了。“我睡好啦就起来了,大伯母你睡好了吗?”林安宁回问道。 “大伯母也睡好啦。”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向周氏,挽起袖子准备帮忙,“说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家里劳烦三弟妹看顾了。” “大嫂可别这么说,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何况大嫂在城里照顾他们几兄弟也是费心费力的,宇儿回来可跟我说了,平日里大伯母最是关照她的。”周氏见黄氏准备打下手忙推辞过去了,“我这快好了,大搜就不用再弄脏手了。昨日舟车劳顿的,大嫂还是好好歇一歇吧。” 黄氏见周氏的确是快做完菜了,“那我就端饭菜过去了。”她转身打开锅盖,待水蒸气消散开后,再把粥舀到一个大盆子里端到堂屋里去。“宁儿咱们去堂屋吧,准备吃饭了。” 走到堂屋里,因着过两天就是清明了,林老爷子膝下三个儿子,六个孙子,一个孙女,除了远在京城参加春闱的大孙子林安博,其他的如今都在家了。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堂屋里满是说笑声。“好了,你们都让让啊!我可捧着一大盆粥呢,小心碰到了。”黄氏捧着热粥连连提醒,“你们也去洗手去,准备吃饭了。” 后面周氏也捧着一篮筐窝窝头过来了,二儿媳卢氏见了,也跑到厨房里端碗筷,她刚和婆婆在后院喂鸡、喂猪、喂牛的忙活一通,本想着做完了就歇一歇,可见大嫂、弟妹都在忙活着,她也不好就坐着等吃。 等饭菜碗筷都拿过来后,一家人也就坐下准备吃早饭了。因着人多便分开两桌坐,林老爷子领着儿子孙子们坐大桌,林老太太陈氏则领着三个儿媳和小孙女坐在小桌上。 今天早餐主食是大米粥和窝窝头,菜是黄榄、黑榄角、芋苗、咸菜等一些腌菜,都是自家做的。 林安宁最喜欢的是黄榄和咸菜,黄榄摘下来和粗盐姜丝放一起舂破后腌制,吃起来又咸又辣的,再加上黄榄特有的甘香,让人吃完一颗还想吃。不光榄肉能吃,破开核,里面的榄仁也很有滋味。 至于咸菜,是用芥菜腌的,从缸里捞出来洗干净再烫过水,然后切丝再拌上蒜子香油,吃起来脆口又香甜。 每次看到这两道小菜时,林安宁都觉得自己胃口大开,能多吃两碗粥。而现在,这两道菜却是一起出现了,一番纠结取舍后,林安宁选了咸菜。“娘,我要咸菜。”她现在还是太小了,吃菜只能让大人帮忙夹。 她喜欢吃的是刚腌的新榄,吃起来榄肉很有嚼劲,味道也很好,有点咸有点甘还有点辣的,一碗粥能吃上好几个。而现在桌上的黄榄是上一年腌的,颜色变黑了,榄肉变软了,味道也只剩下咸辣了,她还是等着吃今年腌的新榄吧。 周氏给她夹了一大筷子咸菜叶,一般人都爱吃菜梗,脆口,唯独她这小丫头爱吃叶子,不管什么菜,她都是吃菜叶子。为此她还特地在这菜盆子多装菜叶,男人那桌上的差不多全是菜梗,没几片叶子。 吃完热乎乎的早饭后,女人们收拾碗筷桌灶,男人们则准备下田插秧去了。林大伯等壮劳力拿着农具出门,林老爷子也牵着林安宁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