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当晚就愤然下山了,他原来是这里的头头,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不用和工人一起挤在大通铺,屋里头撑着一张木桌,还有一张简陋的单人床,秦卫东把王小虎睡过的铺盖扔了出去,在床板上铺上自己的夹克,让方黎上去睡。
方黎没忍住,还是哭了,他养了那么多天的兔子,刚养出一点感情,就这样被人扒皮拆肉烤了吃了,其实也不止是兔子,还有在医院里检查出来的病,最近很多事情都像一座座无形又沉重山一般压在他心里。
秦卫东睡在外侧,听到方黎起起伏伏的小声啜泣。
他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着方黎,泪珠挂在脸上,他动了动唇,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天生就对感情之类的事情淡漠许多。
见方黎哽咽不断,秦卫东出声了:“一只兔子而已...”
完全没安慰到方黎。
“你睡你的,别和我说话...!”
秦卫东说了还不如不说,方黎锤了他一下,背过身去,自己去哭,他也不指望秦卫东能安慰他,秦卫东那个人,打小就冷血的很,根本理解不了。
夜里外头下起了雨,雨滴坠打在铁皮房顶上不停作响,秦卫东想着方黎的病,想着以后做手术要攒的三万块钱,不...他得带方黎去市里做,去省会做,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那就是最少要五万,还有他代替王小虎接手之后,明天矿上要安排的事,首要的就是先把用电解决了...种种事都在秦卫东的脑海里转着。
等他捋出头绪,已经深夜了,没想到方黎还在小声的哭,但比刚才的小,估计是哭累了。
秦卫东皱了下眉,哪怕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也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办法去解决方黎的眼泪。
“别哭了...下午医生说你不能情绪起伏太大...”
方黎也不理他:“反正都要做手术的...你别管我,快睡吧...”
可他哭着,秦卫东怎么可能睡得着?眼见着凌晨一点多了,他担心方黎这么熬着对心脏不好。
“你别哭,明天我再去给你抓一只。”
“哪有那么好抓的...”
“那我明天再去买一只?”
方黎吸了下鼻子:“不用,下次山好麻烦...”
还要坐车。
秦卫东没辙了,他伸手擦掉方黎的眼泪,在上面用唇舌尽可能温柔地带了一遍,方黎也发觉很晚了,他抬手抹了把脸:“我没事了...很晚了,你快睡吧,明天你接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马上就好了。”
秦卫东见方黎转过身,真的不再有哭声,他停了停,问。
“你就那么喜欢那只兔子?”
方黎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不止是那只兔子的....”
他还没说完,身旁的秦卫东就掀开被子起身了,他不再有迟疑,利落地反手脱掉里头的背心,拿过搭在桌子上的衣服重新套上,又抖搂掉工作靴上的石灰粉尘,踏上了。
方黎惊诧,回过身看他:“你干嘛?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抓兔子,等我。”
秦卫东说完,便拿上墙上挂着的外套和手电出去了。
方黎傻了,等他反应过来,从床上撑起身在后面叫着:“哎哎哎!抓什么兔子啊!外面下雨了!你回来!”
只可惜门已经关上了,方黎骂了一声:“操,这他妈听话听一半!”
方黎翻身下了床,夜里冷,冻得出被窝的他一激灵,赶紧穿上衣服和鞋,出去找秦卫东。
山上的雨大,豆大的雨点紧密地连成一片,周遭全是雨水坠打在树叶和铁皮房顶的声音,唯一的手电还被秦卫东拿走了,在雨里什么也看不清楚,方黎冒雨举着个纸箱子,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秦卫东人影儿,又喊了好几声还是没人应,只好在心里大骂了秦卫东一通,先回去,在屋子里头等。
不知道等到夜里几点,方黎焦心,又撑不住,趴在桌子上支着头,又过了一会,哗的一声,大雨挟着冷风从门里一通刮进来,方黎一下子就醒了。
秦卫东浑身淋的湿透,额前的黑发落了下来,滴答滴答的顺着脖子淌着水。
“你有病啊半夜去抓兔子,吓死我了!”
方黎开口就骂,秦卫东为了这只兔子在山里折腾了大半夜,淋得湿透不说,还被方黎狗血喷头骂得不明所以,他抬头看方黎,见方黎满是恼火地瞪着他。
“你不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