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傲骨,才是朕喜欢的玉锵。”
萧旭尧丝毫不介意他的诅咒,因为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感受到颜玉锵对他别样的情感,笑不达眼底,对着颜玉锵淡淡道,“只有折断这样的傲骨,那才有意思。”
一声“朕”迫使颜玉锵冷静下来,“臣,知错。”
温顺,恭谨,疏离,越是这样的颜玉锵,越是让萧旭尧生气,当年先帝驾崩前,颜玉锵也是这样的温顺恭谨,又十分疏离,想到这,刚暖起的心又冷了下来,“既然知错,那玉锵必然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朕满意?”
颜玉锵知道答案,可却给不起了。
萧旭尧又道,“颜卿,朕等着你去。”
无法抉择的抉择,颜玉锵凝视着萧旭尧,眼中,萌生出困惑与不甘,这一次,萧旭尧捕捉到这份不甘,可他却难以理解,颜玉锵的不甘,究竟从何而来。
半晌,颜玉锵还是走了出去,看着托盘中的银针和染料,他只觉得,萧旭尧上次留下的痕迹又疼了起来,比毒发还疼。
屏风内的萧旭尧知道他的不愿,萧旭尧也不催他,毕竟,这个人,得慢慢品味,方才知道其中乐趣,更何况,从屏风到颜玉锵现在的位置,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算再拖,也得有个限度。
“玉锵,你现在越发不乖了。”颜玉锵的失神最后还是让萧旭尧忍不住出言。
看着手中之物,微微上挑的眼中露出鄙夷,“难不成在陛下心中,臣就只配做一个听话的玩物吗?”
“颜玉锵,你除了玩物,还有什么资格跟朕谈条件?”
颜玉锵冷笑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捧着托盘又回到了萧旭尧身边。
“把衣服褪了。”
犹豫了片刻,颜玉锵眼眶泛红,他望着萧旭尧,低声道,“旭兄,放过我,至少不是九朝影。”
可这一声,却之换来了萧旭尧对他更为狠戾的折辱。
颜玉锵光洁的背又一次展现在萧旭尧眼中,一只手肘压着他的颈,在颜玉锵耳边十分暧昧的嘲讽,“颜玉锵,九朝影生性艳丽,黑色的九朝影又是背叛,这样的妖冶奢靡,最是配你。”
耳边传来的灼热与话语声,刺的颜玉锵呼吸微滞,他将头扭向另一侧,闷声低语,“背叛?纵然我如何解释,你也不肯相信,我从未背叛你。我与镇乌王有血海深仇,又怎会沦为他对付你的刀?”
“朕还以为,玉锵忘了,颜老将军乃是死于镇乌王与太后之手,玉锵的先生,温遥关似乎也受了牵连吧。”
“镇乌王已死,是臣亲手杀了他。”
“颜玉锵,那太后呢?”
颜玉锵沉默了,二人都知道彼此在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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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
溧都又下了一夜的雪,连着天色渐明也未停歇。
勤政殿,大渝王朝的政令中心,雕龙刻凤的楠木红柱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是辉煌大气。
萧旭尧着皇帝冕服,坐在高堂之上,右手边下设一个位置坐得乃是当朝太后。大渝政令:后宫不得干政。可这位太后,却并非寻常的女子,另外一重身份,乃是乌垣的长公主。
宁安身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立在萧旭尧左手下侧,司礼监另外两位秉笔太监冯和全陈治,也是一左一右,分立在两侧。
屋外白雪苍茫,覆盖着大渝的皇城。大殿内百官垂立,吵得不可开交,可说起来,却是因为乌垣边境一事。
君臣默契,兵部尚书沈从之掷地有声,“陛下,乌垣屡屡犯我边境,早年的互市,也被乌垣人破坏,臣以为,应即刻发兵乌垣,让这北境蛮夷知道,乱我大渝者,虽远必诛。”
“臣以为不妥,乌垣乃是太后母族,与我大渝有姻亲之缘,臣主议和,应派遣使臣前往乌垣协商,想来乌垣定能领会圣上天恩。”内阁次辅兼任户部尚书严之敬也开了口,五十多岁的人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说话也不像沈从之那样中气十足。
溧都内的大小官员,溧都外的南北一十三司,还有关西铁骑,南境慕府,西北大营,两侯一将,都在盯着大渝的北境——乌垣。
自从镇乌王苏束楚谋反被诛杀之后,如今的乌垣边境就成了太后娜仁托娅和帝王萧旭尧共同掌管的地方。
高殿上的萧旭尧并未出言,坐在他旁边的太后也不发话,二人看着诸位大臣,最后的视线又都落在如今的丞相兼内阁首辅颜玉锵的身上。
“臣主议和。”颜玉锵的声音很轻,却有那种笼盖四野的气势,也若不去探查颜玉锵的面容,谁能猜到,这样的气势属于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年。
大殿的人声鼎沸瞬间被压得死死的,伴随着殿外的落雪,任何细微的动静都变得清晰可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颜玉锵身上,皆是震惊。
内阁之中乃是六部的人,可怀的是什么心思,却不是六部能说得清的。
许久,萧旭尧开口,“颜卿主和谈?”帝王的声音十分平静,只是重复着颜玉锵的话。
“是,臣主和谈。”比帝王还平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