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林帮忙搀扶长兴侯时,老夫人在另一辆马车里,掀开帘子看了两眼。
见帮忙那男子面容清秀,衣着讲究,礼仪也做得到位,不由得想到了别处。
她家这讨债鬼一向对男子极为冷淡,怎么对这人客客气气的?
等玉琢安置好长兴侯,自己同丫鬟们上了老夫人所在的马车后,老夫人忍不住询问道:“适才那男子,是什么来头?你怎么认识的?”
听到老夫人询问,玉琢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在问谁。
“不认识。”玉琢淡淡道。她确实不认识,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厮,她怎么会认识。
“不认识你怎么叫人家帮忙?”老夫人皱起眉头:“知道名讳吗?我让人去打听打听。”
玉琢要是再听不出来老夫人是什么心思,她就该把脑子换换了。
她面露一个嘲讽的笑 :“我只知道他是贵人的手下,其余一概不知。”
手下?那不就是下人吗?
老夫人吃惊不已,什么样的贵人才能有这般出色的下人。单拎出去,这下人都能比得上官家公子了!
想到此处,老夫人眯着眼睛,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玉琢。
讨债鬼眼高于顶,怎么会和一个下人有所来往,必然是与那下人的主子相识。
能养出那种奴仆的门户,怕是在这燕都里一等一的尊贵。又能使唤自家下人帮忙……
看来她这孙女儿,早就给自己谋划上婚事了吧。
老夫人自是不愿大孙女儿嫁入高门的,不然日后讨债鬼处处来她面前显摆,岂不是要气死她?更何况还有讨债鬼亲娘留下来的那丰厚嫁妆,要是她嫁得好,找到了靠山,自己怕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到了。
没有银子,怎么去填补兴国公府的亏空呢?
老夫人想起自己那可怜巴巴同她要银子的兄长就是个气,可她能怎么办?兄长须发尽白,眼见得没几年活头了,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兄长死前还为黄白之物愁苦吧?
侄女慧兰的聘礼也解决不了多少困难,还是得寻个别的法子。
老夫人定定地望着玉琢,心里只恨她不懂事,不但不把银子拿出来填补家里,还让儿子去补贴她。
怎么就不能像她母亲那样听话些呢。
那目光阴恻恻的,不过玉琢早就习惯了,坦然对上,毫无畏惧。
到府下马车时,玉琢难得孝顺了一回,先行下来,去照顾她那失态的爹。
长兴侯着实醉得不轻,不过玉琢倒是能够理解。
看着别人家的儿子高中探花,前途无量,自己却膝下单薄,儿子伤了根本。这么强烈的比对,要是她,也得喝上几盅。
还好她爹不至于糊涂,不然就不只是答应让自己同冯沐霄相处看看了。
玉琢让人将长兴侯抬到房里,自行拧了细棉帕子给他拭面。
刚刚要擦,薛珀被赵姨娘扶着,小心翼翼地进了屋。
他这些日子恢复得不错,已经能下地了。人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倒比之前懂事,看见玉琢在照顾长兴侯,主动道:“嫡姐,你歇一歇吧,让我来。”
玉琢乐得个清闲,随手将帕子递给他,自己在一旁看着。
待薛珀给长兴侯擦拭完面部,丫鬟将醒酒汤也端来了,看屋中的情况,不知该把醒酒汤递给谁。
玉琢朝薛珀努努嘴,示意丫鬟:“给他。”
薛珀又接过醒酒汤,一勺一勺喂给了长兴侯。
玉琢看这里并不需要她,等薛珀喂完醒酒汤后便要走,还是薛珀急急叫住她:“嫡姐等等,父亲马上要醒了,他睁开眼见到嫡姐,一定会高兴的。”
她这便宜庶弟,经历了这么大的祸事,人倒是聪明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蠢笨,懂得卖好了。
“你照顾的,让他醒来见到你就好,我不抢这机会。”说完,玉琢也不看他和赵氏,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氏低声埋怨薛珀:“我就说吧,她那铁石心肠的,怎么可能因为我们的示好就不怨恨我们了?有讨好她的功夫,不如去讨好你爹。”
薛珀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我们之前对嫡姐那般,她没落井下石已是大气量了。”
赵氏也想到了这段时间府内众人对自己娘俩的轻视。她曾费劲巴力讨好的老夫人和薛晴,如今正眼都不瞧她,连丫鬟小厮似乎都能给她和儿子摆脸子了。
倒是玉琢,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刁钻脾气,不曾来踩他们娘俩儿一脚。
赵氏闭了嘴,不再多言,从儿子手里拿过帕子,去给长兴侯擦洗身上了。
玉琢这边出了门,往自己的紫竹院走去。
青枝青柳跟在后面,小声同她道:“姑娘,奴婢们瞧着,薛珀和赵氏如今在向您示好呢。”